第145章
徐答应解禁有一段日子,禁足三月,出来后后宫竟像恍如隔世,不仅嫔妃接连有孕,有新人进宫,这位份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升,她怎不着急。一连几日跑来御前,都被门口的狗奴才装模作样地推拒了回去。她憋了一肚子气,正要下台阶,瞧见又是来御前送汤水的宫人,模样几分眼熟,倒是像顺湘苑的。
而今六宫里,顺湘苑宓才人深得圣宠,风头正盛,她憎恶永和宫的柳美人,同为永和宫的宓才人,她亦也不甘嫉妒。
徐答应上前一步,骤然拦住了送汤水的辛小五,幸而辛小五眼疾手快,忙避开身子,才没冲撞了面前的主子。
辛小五弯着腰,心底暗道来的不是时候,主子避着风头,不愿多得罪了人,偏生旁人嫉妒主子的恩宠,总要与主子针锋相对。
他眼底闪过冷光,恭敬做了礼,“奴才请徐答应安。”
徐答应瞧着这奴才恭恭敬敬的卑微样儿,得意地轻笑了声,宓才人得宠,可她下面的人,好似并不长进啊。
她明知故问地威吓:“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这般没有规矩,冲撞了主子可是大罪!”
辛小五觍着脸赔笑,不见发怵,“汉白玉台阶斗高,奴才怕御前失仪,才冲撞了主子,给主子赔罪了。”
言下之意,毕竟是在乾坤宫,到御前谁都得规规矩矩,哪容得下徐答应随口污蔑。
廊下全福海听见些许,目露欣赏,这顺湘苑的宫人也是人精,知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看似唯唯诺诺,实则四两拨千斤,将错处不动声色摘了出去,宓才人倒是会选人。
全福海是御前大公公,听得都是皇上的意思,这厢还轮不到他上前主事。
徐答应怎会听不出这奴才的意思,她气得牙痒痒,拧紧手帕,“顺湘苑的奴才,倒是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
辛小五陪着笑,只当没听到徐答应的讥讽。
旁边伺候的素冬瞧见主子被激恼,轻碰了下主子的手臂,且不说里头皇上清不清楚殿外的情况,廊下全公公可都看着呢,主子这时候失仪岂不是更惹皇上厌烦。
经一提醒,徐答应回过神,她平了平心绪,瞧好戏地扫了眼辛小五手中的食盒,冷笑一声,“别高兴得太早,皇上忙着呢,没空见你们主子!”
辛小五不卑不吭地弯低了身子,“皇上见与不见,就不劳徐主子操心了。”
全福海眼瞧着徐答应眼露怒火,可不敢再看下去,忙上了前,“天寒,徐主子仔细冻坏了身子。”
他一插嘴,徐答应的怒气不好再发出来,她揪着帕子,也不看全福海,狠瞪了辛小五一眼,“素冬,我们走!”
待人离开,辛小五立即擦了把额头的凉汗,他是气不过旁人如此讥讽主子,才回了那句话,幸好御前公公精明。
他很懂事地朝全福海感激地低了身子,“多谢全公公。”
不怪宓才人得宠,调//教出的宫人也是有眼色,机灵着,全福海方才也全不是为了帮他,真在御前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徐答应是这几日被拒的回数多了,失了理智,回去好好想想,就能明白过来,倘若她真的追究下去,终要惹皇上不喜。
六宫奴才到御前能否见到皇上,全看自家主子是否得脸,辛小五提着食盒送进了内殿。
果不其然,这夜又是宓才人侍寝。
得知皇上夜里又召幸了宓才人,徐答应记起白日的事,越想越气,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也配给她脸色看,什么东西!
徐答应抚着胸口,怒气不减,指着传话的宫人道:“说我身子不适,即刻去顺湘苑,请皇上过来!”
那宫人愣了下,被主子扔过来的核桃压到脑袋,疼得嘶了口气,没敢埋怨,起身就就奔出了秋水榭。
素冬抿唇,并不赞同主子的做法,宓才人圣眷正浓,正是得皇上宠的时候,主子又刚解了禁。白日全公公的态度就可见,皇上显然宠爱宓才人胜于主子。她觑着主子阴沉的脸色,知这是主子盛怒下乱了方寸,正想该如何去提醒。
她思量间,殿外又跑进小太监神色紧张地通禀,“奴才请主子安,方才小三子得主子令前去永和宫,不想迎面遇见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声称受小三子冲撞,腹中皇嗣不稳,罚小三子在宫门前跪着呢!”
徐答应恼得倏然拍案,“凭她杨贵嫔再如何清高,还不是宫外母家遭贬,宫内争宠争不过宓才人,居一宫主位,倒将威风耍到了我头上!”
换作往日,徐答应忌惮杨贵嫔的出身,万不会轻易与杨贵嫔对上,今日实在是被顺湘苑那个狗奴才气昏了头,又被杨贵嫔如此欺负,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同时徐答应也是在想,或许今日事情闹大,能惊得动那位过来,叫她宓才人还如何安心侍寝。
今儿这事儿落到小三子头上,简直是无妄之灾,他脑门被主子砸出的核桃印子还没退下去,又被杨贵嫔罚跪在承明宫宫门前,宫道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他衣裳又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
要是这么跪一晚,到了明日,他半条命就没了,他祈求着主子能念在他还算忠心,办事还算得力的份儿上,赶回来为他求求情,少罚几个时辰。小三子哭丧着脸,裤管里灌进寒风,上下牙齿打颤,几近要冻得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