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旁边宫女抵唇压低了声,“昨日我听顺湘苑的宫人说的,宓常在今儿要来御花园摘花做香囊,一会儿机灵着点,得宓常在看中,还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丽妃娘娘回重元宫,也要从这条路经过。丽妃娘娘位份尊贵,姐姐何不直接投了丽妃娘娘?”
“你懂什么!”那宫人语气有了鄙夷,“丽妃娘娘长了宓常在八岁,论起得宠,日后自然是宓常在能得长久!”
“姐姐慎言,万一叫旁人听去……”
“怕什么?丽妃娘娘性子宽仁,听去也不会责罚你我……”
那宫人有条有理,明里暗里都是在说丽妃人老珠黄,不比年纪轻的嫔妃得皇上宠爱。清沅气得不行,扬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地议论主子!”
两个宫女闻声面色大变,僵硬着身子绕过花丛,瞧见来人竟是丽妃娘娘,双腿直接软成了面条,扑通跪下来,脸色苍白如纸,“娘娘饶命,奴婢无心之言,丽妃娘娘大恩大德,饶过奴婢们吧!”
清沅心里是为娘娘生气,娘娘待宫人一向宽厚,从不苛责惩治,想不到这般宽厚,却成了她们妄言的倚仗。
她转过身,“娘娘,这二人妄议主子,依照宫规,当杖责八十,打去慎刑司劳作。”
两宫女一听,吓得浑身如筛糠,头摇得像拨浪鼓,连滚带爬地到丽妃仪仗前,边哭边求,“不要啊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饶过奴婢一命,求求丽妃娘娘,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丽妃娘娘的恩情……”
丽妃身有旧疾,天一凉,怀中就要抱上汤婆子,她抚着暖融融的青霞流云兔毛,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你二人进宫多久了?”
稍长一点的宫女嘴唇发颤,极力压住发抖的声音,回道:“奴婢进宫三月余,昨日才调到御花园伺候。”
后面的小宫女也低低地开口,“奴婢跟随姐姐一同进的宫。”
丽妃淡淡笑了,“才三个月,想必对宫规还不够熟识。”
两宫人不解丽妃娘娘的意思,“奴婢日后定熟记宫规,鞍前马后地伺候娘娘,求娘娘饶过奴婢的无心之言吧!”
丽妃似是没心思再待下去,“本宫饶过你们一回,日后再犯,便按宫规处置。”
两宫女面色大喜,额头重重叩到地上,感激涕零,“奴婢叩谢丽妃娘娘!”
丽妃的仪仗走远,两人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年纪小的丫头哪见过这等场面,又哭又笑,“姐姐,丽妃娘娘可真好。”
俞禾望着空荡荡的宫道,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啊,丽妃娘娘大恩大德,倘若换作别的主子,怕是已经打得昏死过去了。”
一想到方才那两宫女讥讽的话,清沅就气不打一出来,“娘娘待宫人宽厚,那些人却不记得娘娘的半点恩情,还想巴结宓常在,瞧瞧她们说的话,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墙头草!”
清沅越想越气,忍不住啐了一口。
丽妃鬓边的珠钗随着仪仗晃动,她温声笑了笑,“你跟随本宫多年,倒不见这般失态过。”
清沅性情稳重,又聪慧有眼色,才得丽妃看重。她知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知晓如何做才能和娘娘的心意。可今儿这事儿,她实在替娘娘委屈。娘娘服侍皇上多年,后宫里除却皇后娘娘,便是丽妃娘娘伺候皇上最为长久,娘娘一心一意为了皇上,却不如新进宫的宓常在更得圣心。宓常在除却美貌,听闻在皇上跟前性子也是娇纵任性得厉害,哪有娘娘温柔妥帖,偏生皇上就是宠着那样的人,娘娘几番伤心,都是因为宓常在。
她紧紧手心,没敢说这些话,只道:“娘娘待他们好,他们却只当是理所应得,个顶个的狼心狗肺!”
丽妃无声地垂下眼,“这话以后别说了,今儿这事只当没听见,她们若有心,本宫也算结了善缘。”
见娘娘脸色不好,清沅心口一咯噔,她再是娘娘身边的近人,归根结底也是个奴才,是她被一时怒气冲昏了头脑,才说错了话。
“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
后午,全福海捧着西境的捷报噔噔噔跑进内殿通禀,“皇上,大喜啊!王爷引一队铁骑从崖顶突袭,斩获蛮夷大将阿史那哈图,蛮夷群龙无首,其王责令不日退兵,正欲择人议合,魏军大胜!皇上,大喜啊!”
李怀修立即掷笔,接过全福海手里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一目十行看完,忽而朗声大笑道:“好!好!”
“南昭王引军得胜,解西境之围,是为一大功绩!立即召左右辅前臣觐见,商议西境事宜!”
全福海躬低了腰身,领命出殿。
外面天色正好,正应了这天大的喜事。西境蛮夷作乱数月,守将传信回京后,皇上寝食难安,今儿南昭王立下这等功绩,他日皇上也能名正言顺地堵了前朝大臣们对南昭王的异议之声。
乾坤宫的议事持续了两个时辰,到日暮时分,左右辅大臣才相扶离开。朝堂上没人看好前往西境平叛的南昭王,都在作壁上观,等着那边出乱子,看好戏。毕竟谁人不知,南昭王不学无术,忤逆荒唐,能得一封地,已是皇上念在其生母情分上的大恩典,谁能想到,就是南昭王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能抵挡住凶悍狡诈的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