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兆坤给倪冬又斟上茶,笑脸相对,你跟石哥在我这儿都一样,还是那话,有啥事尽管说。
上次说的找孩子那事,有眉目了吗?倪冬问。
何兆坤沉默少时,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跟我透个底,要找到什么程度。
倪冬顿了下,过一会儿说:让人有个盼头吧。起码得知道冤亲债主谁是谁,老缠着你不也闹心?
何兆坤看向她,眼神锐利,带着几分试探,你知道?
倪冬对上他的目光,轻笑了下,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听人瞎说过一两句,哪知道什么。
四目相汇,无声的对视下暗流涌动,最后何兆坤点点头,行,多的我也不问,就照你说的来。
离开时,倪冬被塞了一大袋柿子,她不喜欢这先甜后苦的涩口感,却也没推拒,欣然谢过接下。
在一个红霞漫天的傍晚,倪冬店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司机老杨在卸货,从车上搬下来几个黑色大塑料包,里头满装着新进来的衣服。倪冬右手腕上贴着膏药,单一只手拽着货包往店里拖,有些吃力。
身旁有人递东西过来,倪冬抬头,愣了下没接,下一秒,那兜东西塞到她怀里,拖到半路的货包被一提,一托,扛上肩,径直送进了店内。
没多会儿,余下货包如数通进店。
给送货的老杨结过账,倪冬回到店里,见覃成还站在货堆旁,直挺着身板,静静立在那儿,像棵笔直盎然的白杨。她指了下沙发示意他,坐。又问,喝什么?
不用。覃成依言到沙发旁坐下。
倪冬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水,放到靠覃成那侧的小圆桌上。桌子中间搁着覃成带来的那兜水果当季的新鲜脐橙,个儿大饱满,品相上佳。她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来到覃成对面坐下,说:刚放学。
嗯。不是热络的人,主动上门套近乎,干愣愣坐着,倒显得有些拙笨的真诚。
没有多余的闲聊,坐了一小会儿,覃成直切正题,何兆坤找我了,说圆圆的事有人可比他清楚,叫我跟家里人问。他停顿了下,是说覃厉峰。
是么。倪冬平静道,那你问了吗?
覃成垂头摇了下,何兆坤可能被折腾烦了吧,突然冒了这么个说法。出事那天覃厉峰都不在,再说好歹也是自家人,亲不亲另说,怎么想也不会到那地步。
见他欲言又止,倪冬替他把话说全,你不信何兆坤说的。
覃成低着头没有言语,过了许久,忽而抬头,定定地望向倪冬,你说,那么小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已经找不到了。他的声音很低,甚至不敢用直白的言语说出那个最坏的结果。
倪冬凝视着覃成的双眼,那里沉郁暗淡,隐约透着克制的悲切和迷茫。她突然意识到他在向她求助,太多次希望落空,精神上的痛苦无助快将他淹没。
岁数小不记事不认人,反倒是好事。倪冬觉得自己心善了一回,出言宽慰道,你想想,做那丧心事大概率为钱,越小的孩子越好转手,不会到那样让自己白忙活。
她喝了口水,缓缓转着手上的纸杯,倒不必把人往最坏了想,或许覃厉峰只是知道些内情,多问一嘴也没什么要紧。
安慰鼓舞一番,给了人希望念想,送出门去。
倪冬着手整理新到的货,又把店里上下收拾打扫了一通。她拎起小圆桌上那兜脐橙,想到覃成要她收下的说辞:王秀瑛感冒吃着挺好,给她也带一些。
置物架上放着前几日得来的那袋柿子,倪冬随手搁在那,都忘了。柿子不经放,打开袋口一看,里头烂掉好些个,于是通通进了垃圾桶,空出的架子摆上了脐橙。
第十二章
这橙子真甜。杜晓梦吃下一瓣果肉,将果皮丢进垃圾桶。近来她时常到倪冬店里,闲坐聊天打发时间,碰到忙的时候,也帮着一起招呼生意。
手机铃响,杜晓梦抽了张纸擦手,接起电话听了,佯怒道:你那破烂皮夹子我连碰都没碰过,上哪知道放哪儿了?又听了会儿,语气放柔缓,好,我找找。
那头说了什么逗得杜晓梦直乐,她娇着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还得十来天?行吧。
挂断电话,杜晓梦哼着歌吃完余下几瓣橙子,把小圆桌收拾干净,走到收银台旁,探头看倪冬盘账。呦你字写得真好。她凑近了瞧,练过吧,我看比街上专门给人写对联那老头写得都好。
小时候临过几个字,也就有个样子,细看就不行了。倪冬合上记账本,收进抽屉里,问起旁的,最近感觉怎么样,晚上睡得好吗?
能吃能睡,难受劲儿过了,没啥感觉。杜晓梦想了下,他过阵子从外头回来,我打算把事跟他说。
倪冬点头,之后做的检查多了,该有个伴。
切我才不指望。杜晓梦看上去想得很开,男人用一用是要的,靠他们?千万别想。
倪冬轻笑了下,想来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