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再者,给宣和帝炼丹的那些术士,瞧着就像是还在摸索罢了,并非真正的得道之人,又怎么有能耐给宣和帝炼制仙丹?
墨珣观宣和帝对钱家与五翁主的的动作,便知血脉一说于宣和帝而言亦是可有可无。宣和帝这般草菅人命,按理说早该暴毙了,却一直好端端活到现在,确实事有蹊跷。
墨珣在赵泽林和越国公对视的这段时间里,想了不少。现在看越国公却是要用最笨的办法,意欲进宫死谏,张口便道:“暴虎冯河,死而无悔。”
这句话,是颜渊在问孔子若是要打仗,要与怎样的人为伍。当时孔子便说,“徒手要与老虎搏斗、无船而要徒步涉江河,如此死了还不知悔改,我绝不要与他们一起。”
接下来的话,就是墨珣不说,赵泽林也知道——“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我所共事的,必须小心谨慎,严肃认真,擅长谋划、策略而成功的人。
墨珣虽然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但言外之意却已很明显了。
越国公闻言,立刻敛目不言。
赵泽林倒是对墨珣的话有些意外了。
刚才,他险些以为自己要凭一己之力,拦下家里这一老一少呢。却不曾想,墨珣竟跟他站在了同一边。
“这是亡国之相啊!”越国公思来想去,嘴里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句。
亡不亡国不好说,但看越国公现在的样子,似乎还对宣和帝充满了希望。
越国公本身身为御史言官,自然是要担起劝诫宣和帝的职责。
只是,如果越国公就这么急吼吼地冲进宫中,那万一宣和帝要是问起了,问他从何得知,他又要怎么答?
墨珣见越国公现在无法思考其他,便将自己的顾虑同越国公一并说出。
宣和帝当初上台的时候就已经动手肃清政敌了,现在钱正新已死,钱家那派可以算是群龙无首。
就算新上任的刘宝泓原先是钱正新的人,可钱正新一死,刘宝泓难道还死要守着钱丞相的烂摊子不成?
宣和帝对钱正新的厌恶已经昭然若揭,只要刘宝泓脑子没点问题,这会儿也应该跟他们撇清关系了。
之前,钱正新还没死的时候,宣和帝让刘宝泓暂代丞相,那不过就是个障眼法,为了安抚钱相罢了。而刘宝泓虽然是依附着钱丞相才爬到了翰林院副掌院的位置,但钱家马上就倒台了,他现在已经是丞相了,哪还会去管钱家如何?
就算他曾经是钱丞相身边的一条狗,但此时也已经得了宣和帝的青眼。
“皇上在宫里炼丹,纵使之前祖父不知情,却也略有听闻。”墨珣说着,这就去看越国公,防止他因为脑袋发懵而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待越国公点了头之后,墨珣才继续道:“既然连祖父都有所听闻,那其他人呢?当真全然不知吗?”
助纣为虐的肯定不少,否则怎么能瞒这么久?
“既然别人都装聋作哑,到了祖父这里,难道真要舍了全家去成全自己忠君爱国的名声吗?”
“难道你让我也装聋作哑吗?!”越国公本来就坐不住,被墨珣按下来之后,虽然心知墨珣所言在理,但这等大事,别人不作为,难道他作为御史,也不作为吗?
墨珣摇摇头,“不是让祖父装聋作哑,而是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
“那你说怎么办!”越国公喘着粗气,梗着脖子,彪着眼看墨珣。
墨珣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越国公。
他心里已经认定宣和帝怕是好不了多久了,毕竟宣和帝服用丹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么长时间的丹毒积压,总是会到一个临界口的。
所以,哪怕现在没人能治得了宣和帝,他也快死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被关在宫里的哥儿……
墨珣现下一想到那些哥儿,就有些坐不住了。
越国公和赵泽林两人虽然对此事也难以容忍,但重心还是放在宣和帝身上,而墨珣的注意力则是在救人上,两者有很大程度上的不同。
墨珣心里有了计较,便想着,既然宣和帝上头没人治得了他,那便由几位王爷上手。
皇位这个东西,人人都惦记。不过,现在的宣和帝,身体看着还好,自然也就没有哪个皇子会蠢到将自己的野心露出来。一旦宣和帝身体不行了,那不管宣和帝的立储诏书上写的是谁,他们都要争上一争。
历史,总是活人写给活人看的。
胜者为王,败则为寇。只要愿意,没什么是不能改写的。
墨珣此时动不了宣和帝,但不代表之后也动不了。
墨珣这会儿只是在想,究竟要不要将“宣和帝拿活人炼丹”的事捅出去罢了。“捅”与“不捅”,各有利弊。
“捅出去”,利就在于:宣和帝或许会碍于舆论,将宫里关押的那些哥儿放了;弊则是,只要宣和帝对炼丹、修仙的心不死,这次将人放了,他下次只会做得更隐蔽,让人抓不到把柄。
但……墨珣也不敢保证宣和帝真会碍于舆论将人放了。
万一宣和帝真的拿那些人的奴籍说事呢?
到时候事情捅开了,但宣和帝却全身而退,这不正是得不偿失?
“不捅出去”,将事情压着,但墨珣可以以此来游说几位王爷。
无论那个传位诏书上究竟有没有他们的名字,只要他们愿意站出来“清君侧”,逼宣和帝就此事下罪己诏、退位,那他们便可以是名正言顺的即位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