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医几乎用完了所有的纱布,才勉强将姚远的伤口都包扎上,做完之后才擦着额角的汗,告退了。
  姚远的亲兵过来给他带了一套新的衣物,帮忙收拾好帐内满地的血迹,然后又换上了新的门帘,将外头刺目的夕阳隔绝开来。
  “姚......姚卿。”李迟终于缓缓转醒,睁开眼便看到在自己榻边席地而坐、背对自己的姚远,只见他又是一身黑色劲装,厚厚的纱布都被遮住,只在领口稍稍露出一点端倪。
  “醒了?感觉如何?”姚远起身,又掀开衣摆看了一眼李迟腿上的纱布,没有渗血,说明确实问题不大,“太医已经处理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李迟摇摇头,不自在地避开姚远的手,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腿,脸色终于红润了些,他说:“姚卿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我今后一定好好练武,绝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姚远淡淡地笑道:“保护君上是臣子的本分,没甚么受苦不受苦的——方才我跪叩的是君上、领的也是护卫不周的罚,合情合理,陛下不用自责。”
  李迟抿唇片刻,伸出手拽了拽姚远的衣摆,小声道:“姚卿,你真好。”
  姚远捉住李迟的手,将那发凉的手塞进被子里,说:“陛下多睡一会儿吧,我就守在旁边。”
  李迟本就精神不济,闻言嘟哝了一句便沉沉地昏睡过去,姚远没有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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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谈心
  姚远帮李迟掖好被子,然后靠坐在床边,看着李迟沉睡的模样。
  李迟生得很好看,自他小时候就是个肤白若雪的小团子,如今五官长开了,有了些少年人的棱角,但却并不锋利。
  他的眉目温和,睫毛浓密,像羽毛一样轻轻盖着,风一吹就会随之颤动。鼻梁是挺而直的,像先帝,或许再长几年会比现在更英气一些。唇形还有些稚气未退,尤其是在睡着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嘟起来,再杀伐铁血的人见了也会心软。
  李迟如今已登基三年,已满十五岁,古时帝王这个年纪甚至都可以有孩子了,可他甚至还未有选妃的意思,朝臣们提了几次都被他压了下去。
  姚远从前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以为只是李迟心智尚未成熟,所以不想纳妃,但......
  联想到之前几次莫名其妙的对话,以及李迟那不知为何的眼泪,姚远忽然觉得有些如鲠在喉。
  小陛下自十二岁登基起,很多大小事宜都仰仗他来解决,他也只当自己是接下了托孤遗诏,不过是本分而已,所以不论李迟对自己有多少依赖和信任,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而姚远从十岁被老侯爷带上战场,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深知自己早已站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背后是沉甸甸的南平国国祚,以及无数双想将他拉下神坛的手,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李迟曾经问过他为何还不娶亲,他说自己这样的人不该与人许下白首的承诺。
  但他没想过李迟为什么会这么问。
  说起来李迟也很可怜,他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到头来居然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姚远在旁辅佐,而这个淡漠冷情的少年将军打算自己孤身到老,于是也不曾考虑过小皇帝是否在这方面开了窍。
  如今看来,只怕是需要好好引导一下了,堂堂九五至尊,登基、治国、传宗接代,都是他的本分,因为他姓李,所以他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姚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将赵梓明叫了进来。
  姚远示意他小点声,不要惊扰了李迟,赵梓明会意,上前附耳道:“侯爷,所有内侍和侍卫的尸体都已经清点好了,喉间刀口与王牧的匕首对得上,没有差错。”
  姚远点点头,道:“知道了,让欧云和张信来见我。”
  赵梓明顿了顿,跪下来向姚远一拜,继续道:“侯爷,这事儿怪我,是我大意了,身为暗卫却出了这样的纰漏,其罪当诛,侯爷您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姚远摆摆手:“你是侯府的人,论罚的事回京后再议,且先下去吧。”
  赵梓明再拜后才出去,将欧云和张信叫了进来。这两人都是玄冥军出身,曾经也都是跟着老侯爷征战过沙场的心腹爱将,在北疆前线都是一顶一的骁勇无敌,现如今,一个是禁军统领,一个是京郊驻军统领。
  这两人来时,姚远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帐中央,闻声才转过身来,动作间有些许凝滞,想来是方才落下的伤很重。
  姚远神色淡淡地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曾经玄冥军统帅的威压在这帐中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北疆、不慎吃了败仗时的场景。
  姚远见这二人低头不语,开口道:“远离前线久了,筋骨便松了,让京城暖风给吹迷了眼。曾经老侯爷时期,你二人曾随我带领五千人大破敌军,那是我的成名战,也是你们的成名战。如今禁军不算,光是驻京玄冥军就带了一万人出来,却连区区一个主帐都守不住。”
  “大帅......”欧云和张信将头压得更低了,他们无颜面对这样的训斥,也不敢为自己开脱,因为护卫失职之罪可大可小,若是姚远不保他们,恐怕是死罪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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