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他当即翻身下马,手掌伸进雪中稍作摸索,便丁零当啷地掏出了一串铁蒺藜来。
  难怪乌追止步不前,这种铁质的尖刺物不论是在草丛中,还是雪地里都是阻碍兵士行进极其有效的手段。
  想必前方的雪地也埋满了这种专门针对战马的暗器。
  巴图尔对他们的突袭早有防备!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耿统和蔺南星一样在龙城为鞑子们准备了“大礼”。
  蔺南星带着铁蒺藜回到乌追的身旁,检查了马蹄,确认没有受伤后,就继续回到马背上,带着队伍绕路而行。
  几个斥候下马步行,带着长枪与盾牌走到蔺南星的前面。
  如今积雪深厚,若是要彻底清除路上的铁蒺藜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但铁蒺藜用金属制成,属于贵重战略物资,鞑子也不可能大面积放置。
  蔺南星的队伍跟着斥候且探且进,终是绕到了一处没设暗器的入口。
  前方的北鞑营帐与军旗已隐约可见,鞑子军营无声无火,一片沉寂,仿佛敌人已因极端天气而全都卧于帐中,或是退避离去了一般。
  蔺南星再次勒停队伍,沉沉地望着前方的一片营帐。
  巴图尔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他的老谋深算、胆大心雄,在两军缠斗的这几年里,他所带来的阴影已深深烙进了每个虞军将士的心里。
  蔺南星吐出嘴里的铁枚,向后打了几个手势,立即有两匹马离开队伍,向后无声地传达军令。
  铁枚离开唇齿,落在胸前战甲上的“叮”由前向后,一路响起,又被风声吞没。
  很快传令的两人回归了队伍,叶回用枪柄轻轻地拍了下蔺南星的后背。
  所有的兵士已准备就绪!
  蔺南星“刷”得抽出无愁,敲上漆黑的刀鞘,喊道:“冲啊——!”
  “冲啊——!杀呀——!”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冲向营帐,号角声叫嚣着奏响,似要与这场狂风暴雪一较高下。
  马蹄声轰如雷鸣,滚滚而起。
  北鞑的营帐像是被这声音给焕活了一般,同样震撼的冲杀声响起,伴随着脚步声、马蹄声疾速靠近。
  然而北鞑的冲锋不过片刻便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混乱的话语声。
  “虞贼呢?!”
  “没有人!大单于,我们中计了!”
  冲在最前的骑兵已快要走出营地范围,视野里这才隐隐浮现出虞军的轮廓。
  只见那些虞人敲打着手中的兵器,吹着号角立在营外,嘴里喊着响亮的口号,却只驱使马儿原地踏步。
  分明是诱敌之计!
  蔺南星见鞑子出现,营地里乱作一团,这才冷声道:“冲!杀光他们!”
  号角声再次一变,换成了此次突袭专属的冲杀乐声,虞军的旗帜也顺势展开,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蔺南星一马当先突进入阵,其他的兵士不甘落后,各个亮着兵刃踏进北鞑帐中。
  虞军势如破竹,仿若另一场暴雪席卷整个北鞑营地。
  蔺南星为兵为将时向来勇武,临阵杀敌如入无人之境,转瞬间已连人带马斩了十多个敌军。
  他杀得满身血气,战意正酣,迎面突然冲来一匹骨量巨大的战马。
  马上的男人也同他的坐骑一般,腰阔十围,雄壮威武,强壮粗糙的手里甩着柄流星锤。
  沾满血肉的锤头直直向蔺南星砸来!
  鞑子的近身武器多为弯刀、斧钺、长矛,用流星锤者寥寥无几,但这武器不论是用做进攻还是防守,其灵活性与破坏力都可圈可点。
  而眼前之人,正是北鞑用流星锤的佼佼者——大单于巴图尔。
  飞驰而来的锤头快如陨石,蔺南星举刀挥击,能斩断铁甲与马身的长刀却未能切断流星锤的链条,反倒被圈圈包裹,巨大的锤头重重敲击在刀身上,震得蔺南星双手发麻。
  若是强行挥刀,辞醉难保不会被软兵给绞断。
  蔺南星一个寸劲抽刀而出,乌追机敏地倒退几步,撤离流星锤的攻击范围。
  巴图尔和蔺南星的兵刃,虽说一软一硬,然而攻击距离相差无几。
  斩.马.刀在与流星锤交锋的过程中,有被破坏缠断的风险,但流星锤的收发全靠惯性,也不比斩.马.刀如臂指使。
  没有不好使的武器,只有不会使的武人。
  蔺南星趁着巴图尔收回锤头的空挡挥刀追击,这回变轮到巴图尔退避三尺了。
  两人谁也不愿被对方靠得太近,又互相铆着对方招式的空隙发起攻击,周遭几尺几乎成了个真空地带,所有靠近他们的人马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巴图尔抡着大锤不停地向蔺南星砸去,扎成辫子的胡须在狂风中如杨柳飞舞,他嘴角挂着狞笑道:“蔺公公,你的刀法倒是比你爹好。”
  巴图尔年过四十,与岑渊交过手也很正常。
  蔺南星和敌人没有叙旧的打算,趁着对方废话的机会,一刀斩断了巴图尔颈项前那串可笑的胡子。
  北鞑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祖训,然而巴图尔的胡子编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还油光程亮,显然是他爱惜养护之物。
  蔺南星手起刀落,虽有些可惜斩断的只是胡子,而非巴图尔的脖子,一对凤眸却是亮如星辰,满溢挑衅的光芒。
  他甩开刀刃上并不存在的毛发,笑道:“老子是你爹,我爹是你祖宗,刀法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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