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手链刚才一直放在口袋里,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但碰到绳索磨出来的伤口时,还是一阵刺痛。
  傅枭紧紧盯着度念的动作,声音喑哑:“度念,下来。”
  度念戴好了手链,抬头看了他一眼,耳边听到机械的声音响起。
  [信物核对中,请稍等。]
  傅枭又往前走了一步,眸子里的沉静不再:“度念,离那远点,我们下来好好说。”
  “说什么?”度念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可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他又回答自己。
  一阵风吹过,度念身上不合尺寸的衣服被吹得剧烈摆动。
  傅枭嗓子像是被什么堵着,艰难地开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度念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仍然靠在栏杆上,还往下望了一眼。
  他的发丝被风吹乱,眼尾和鼻尖也被风吹红,只有唇色仍然发白。
  傅枭受不住这种心脏被不停拉扯的感觉,他咬了咬牙,冲上前想把度念拉下来。
  刚往前了几步,度念的手就在栏杆上轻巧地一撑,整个人坐在了栏杆上,纤细的身子仿佛随时要往后倒去。
  “度念!”
  傅枭向来冷静的脸上出现裂痕,他停下脚步,呼吸也跟着滞住,许久才哑着嗓子说:“我放你走。”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的血丝更甚,“度念,你下来,我放你走。”
  度念突然笑了笑:“傅枭,你总是这样。”
  他的语气带了点嗔怪,让傅枭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度念也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但傅枭从来没有在意过,所以也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度念已经不这样跟他说话了。
  傅枭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刺破了掌心。他不知道度念在责怪他什么,可他还是第一次低下了头,声线发紧:“是我的错。”
  “不,是我错了。”度念坐在栏杆上,灌入的冷风让他嗓子眼生疼,“你从来都不会有错,不是吗。”
  反正他跟傅枭之间,每次都是他先低头认错,最后这次当然也要由他来。不过,这次就算认了错,他们也不能再和好了。
  一直想听到的服软,现在从度念口中说出来,却让傅枭的心脏一阵刺痛。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不是……”
  [信物核对完毕。]
  机械的声音再次在度念耳边响起。
  他看了一眼几欲发狂的男人,翻身到了栏杆外面。
  寒风吹得衣服沙沙作响,冷冰冰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截又薄又窄的线条。
  度念声音很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如果三年前,你没有出现在酒吧就好了。”
  他松开了手。
  傅枭目眦欲裂,冲上去想拉住度念,却只碰到了他手上的一截绳索,抓了个空。
  绳索在他手中断裂,掌心磨出一道血痕。
  傅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
  他撑着墙走到庭院,看到度念躺在雪地里,几个手下围在度念身边。
  见他走下来,手下都脸色为难的给他让出位置。
  傅枭朝度念走去,向来稳健的脚步有些踉跄。他在度念身边蹲下,伸手想把度念抱起来。
  “怎么让他躺在这么冷的地方,他最怕冷了……”
  傅枭的声音在碰到度念身下温热的血时戛然而止。
  手下悲痛地告诉他:“傅总,度先生已经……没有呼吸了。”
  傅枭身形晃了晃,把度念抱进怀里,缓缓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躯趔趄了一下,很快稳住了身形,慢慢迈着步子朝铁门外走去。
  手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想去拿担架过来帮忙。
  还好傅总面对这种事也能如此淡然,要是换作别人肯定受不住。
  他们刚准备去拿担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
  回过头,傅枭已经倒在了雪地中。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度念,大手握在度念的手腕上,似乎想捂热他冰凉的脉搏,和那条已经冷透的手链。
  作者有话要说:
  部分
  第17章
  高级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眼睛紧闭,英挺的眉紧紧锁着,薄唇间反复呢喃着两个字,似乎是陷入了什么不安的梦境。
  突然,他嘴里喊了一声“度念”,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环境十分陌生。
  傅枭眯眼看了一下四周,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
  他刚从一场恐怖的梦境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梦到度念为了离开他,决绝地从天台跳下,像断了翼的蝴蝶一样直直往下坠去。
  傅枭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以前即使是做梦,梦里也是刀光血影、争名夺利,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真实到让他心惊的场景。
  傅枭手心里全是汗,他闭了闭眼,用微哑的声音喊了一声:“度念。”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等了一会,也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回应他。
  傅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心里的不安放大。
  他从病床上下来,在病房里看了一圈,又喊了一声:“度念?”
  这回,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傅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知道度念不在病房的话,一定就守在病房外面,反正不可能离他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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