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哈？你们人类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人鱼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何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但一双指缝覆着轻薄蹼·鳞的白皙手掌却早已抚上你的侧脸，冰冰凉凉的温度随之划过你的耳畔。
  你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似乎招了误会，刚要开口解释，就见银月色的人鱼收回手，尽力收敛高傲又不屑的面色，慢慢弯折强·韧腰肢，将脑袋降至你肩部的位置，腮边柔软的鳍纱也因重力而轻翻抖动。
  008微抿唇线：“给你摸，但请帮助我们，人类研究员。”
  你从善如流，一双手早已激动地搭上对方主动递来的非人特征：“好啊，发生了什么事？”
  你甚至忘了佩戴手套，就用神经末梢最为丰富的指腹一寸寸检查起那副漂亮而梦幻的鳍纱。这层少女裙摆般的鳍纱虽看似柔软，却带着些许韧·劲，末端尖且薄，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刺·穿你的肌肤。你谨慎翻看这层鳍纱与008皮肤相连的部分，然后便在略小的副鳍内里找到了一个覆着软·鳞的空洞小孔。
  你自言自语般地总结：“原来如此……这层鳍原来是用来充作鱼类缺失外耳的……”
  人鱼的身体因你手上的动作而隐秘地抖了抖，喉间同人类类似的微凸喉结也快速翻动了一番。他有些不适地想向后躲，却被你猛然拉住垂落的湿发而无法如愿远离，正难以置信地盯着你粗鲁的手。
  你倒也不是故意要去薅人头发的，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赶紧松开了手，上举摆出投降的姿势。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等我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上手了。”
  虽然这解释听起来很苍白，但你真的对自己方才幼稚小学生的行为毫无知觉。
  好在眼前这尾人鱼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你的道歉，他颇为不耐地上抬眼睫，掬了些湖水捋直自己被你弄乱的长发。
  “哼，你听了我的歌声，自然是会想亲近我的。”
  你疑惑地看向被丢在一旁的海螺：“歌声？”
  008颔首：“嗯，大家都很喜欢。以往听过的人都会想尽办法来捉我唱歌。”
  你不解：“捉你唱歌？”
  008冷哼：“对啊，发起疯来的异种族简直不可理喻。”
  你有些费解地应了一声。
  作为科研人员，你倒不是不理解大家都想见见真人鱼的迫切心态，但在不知全貌的情况下，单凭歌声似乎还差点儿什么……尽管那歌声确实美妙到足以蛊·惑人心。
  难道是你没听懂？
  不行，再去听一遍看看是不是自己漏听了什么关键信息。
  “怎么，你也还想听？”
  人鱼见怪不怪地看你捡回那个海螺，又一次贴在耳边，认真聆听他的歌谣。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的歌声引你上钩，这才在费尽心机救下你后，将海螺扔向你，意图将你变成听话的好用傀儡。只是这尾人鱼完全高估了人类的听觉系统，在被耳机的高音量磨损十几年后，你可怜的耳朵根本无法拾取他歌声内特定频段的声波，自然也就无法刺激到脑部相应频段的神经，化身歌声的囚人。
  “不行。”
  你有些丧气地取下海螺，满脸认真地看向正等着你上钩的人鱼。
  “你的歌声太高雅了，我欣赏不来。”
  似有微寒的凉风略过你们二人。
  对于一条人鱼来说，即便说得再委婉，不认可他的歌声仍相当于将他整条鱼的存在意义都否定掉了，是相当伤鱼的重话。
  所有的高傲都于此刻被你轻飘飘地击碎，无鱼可忍这般侮·辱，008顿了半响，而后咬牙切齿地反驳。
  “……是你耳朵有病吧。”
  你不赞同地摇了摇手指，痛心疾首地皱眉：“你身为人鱼怎么能骂人呢。”
  你说这话时恰巧空中云雾流转，冷冽月光如光纱般倾泻而下，洒向人鱼透彻的银色鱼尾与周身缠绕的缥缈鳍纱。
  无论是谁，又从何种角度来看，眼前这尾色彩浅淡的人鱼都绝对是十足十的漂亮。银色摇曳的长发即便湿漉漉地搭在一身苍白的皮肤上，也毫不逊色地拢着流畅且收敛的肌肉线条，为那份不遮不掩的好皮囊平添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而下面那截鱼尾简直就是浪漫结晶，炫彩的镭射银会主动随着月光而变调，看不尽的无数细闪细密贴合在优雅晃动的鱼尾上，道出看不清说不明白的旎·旖之景。
  你望着面容精致却眉眼难掩嫌弃之色的银月色人鱼，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叹了口气。
  “你可是人鱼啊！传说里美丽优雅与神秘的代名词！可不许再说这么粗俗的语言了！”
  人鱼沉默了。
  说实话，他现在不仅想骂人，还挺想咬你一口的。但碍于有求于你，最终他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仅猛烈甩了一下自己的鱼尾以表达不满。
  “……只要听过一次，我们人鱼就能精准学习所有异种族的语言。”
  只是不满归不满，他还是得想办法卖你一个人情。人鱼俯身摸索了一阵儿，不消片刻便提起一截透明胶状的不明物体交予你的面前。
  “这是水蛭，靠吸食血液而生，前面是我救了你。”
  都不用凑近看，你就发现008现在手中提着的正是方才出现在湖水内的非人生物。只是与先前出现时不同，此刻他畏畏缩缩地被人鱼握在手里，一动也不敢动地瑟·缩着身体，眼巴巴地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