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无非就是郡主厚爱消受不起,趁人不备跑出郡主府后因人生地不熟,误打误撞走到了一处村庄,因天色已晚,便谎称自己与村里人有些渊源,在村里借宿一晚。
  今日回到城中才知道福乐遇刺的消息。
  杜宣缘说得基本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隐瞒下自己在背后做的准备。
  不论吴王怎么查,福乐遇刺的事情都查不到她头上。
  但吴王显然也不是为了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
  他问:“随福乐出城,穆旗奔可知?”
  杜宣缘微怔。
  倒不是吴王这句问话有多难以预料,只是杜宣缘没想到他会在对话刚刚开始的时候便问这个问题。
  太急了。
  杜宣缘一面思量着,一面给出否认的答案。
  “当真不知?”吴王又问。
  杜宣缘心里某个念头越发清晰,口中依旧是否认。
  吴王露出不耐的神色,道:“陈御史,本王劝你想明白再说。你们那些把戏,骗一骗年老昏聩的人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用来欺瞒本王吗?”
  闻言,杜宣缘说着“不敢”,心中已经有了把握。
  情绪这么急切与烦躁,看起来怨气很重。
  虽然吴王这人一贯表里不一,表面上是个和善好人,实际上心肠比谁都冷。
  但福乐好歹是他捧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发生这种事,没道理不先调查清楚为女儿报仇,而是借此机会诘难政敌。
  要么是这位“真凶”他调查不出来,要么是他动不得此人。
  姜州拢共就这么几派势力,谁都没有对福乐下手的动机,不过单从实力来看,不是穆骏游这边,只能是吴王自己的手下内乱。
  吴王明面上的私兵只要一有动作,在姜州必然人尽皆知。
  那对福乐出手的,应当是他藏起来的那拨人。
  对方显然是个不要命的家伙,恐怕也有拿这件事试探吴王的意思。
  不过敢拿吴王亲女的性命试探、挑衅,此人绝非可信之人,对吴王的忠诚也是寥寥。
  而且很疯。
  不知为何,杜宣缘思考存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有几分熟悉又不安的感受。
  杜宣缘敛下这些还未得到实证的无用情绪,垂眸道:“王爷希望我说什么?”
  她思绪流转间,有了新的念头,随即神色镇定地问吴王:“王爷的意思是,我与穆将军假装不合?那我们又是为什么要费这个周折?”
  有一些事情当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
  吴王淡淡撇开视线,平静地回:“谁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
  然而他回答这句话已然是欲盖弥彰,失了气势。
  是以吴王紧接着转口道:“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背后有人指使,那你不过是一个从犯,本王不会同你计较。若你执意不说出实情,福乐正值青春年华,猝然被害,本王定要有人以血祭之。”
  杜宣缘抬眸盯着吴王,道:“合该用凶手的血祭拜郡主。”
  不等吴王发怒,杜宣缘又道:“王爷,在下斗胆,敢问您掌握吴地兵力几何,欲加之罪加于身上后,又该如何面对数万安南军?”
  这句话太过明目张胆,倏然揭开二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吴王为什么针对穆骏游?
  还不是穆骏游不服吴王管束,对他而言是一个变数,要成大事,当然要先把这个手握重兵的绊脚石搬走。
  杜宣缘问出这句话,也相当于向吴王明牌。
  ——她知道吴王背地里在搞什么把戏。
  吴王面色一沉。
  又闻杜宣缘问:“冒昧再问,您对爱女之死,当真一点儿线索也无吗?”
  吴王冷笑一声,道:“那你与穆旗奔的不合,也是当真如此?”
  杜宣缘面上坦然自如,道:“在下与穆将军确有不合,故而寻求福乐郡主庇护。昨夜发生那样的意外,某亦深感痛心。”
  她轻飘飘道:“只是昨日,在下偶然在郡主府上发现些奇怪的东西,还来不及禀告王爷。”
  吴王的面色彻底黑下。
  正在记录二人对话的吕尔立刻停笔,抬头看向吴王,忍不住开口:“王爷……”
  “滚!”
  吕尔想说的内容还没出口,就被吴王厉声打断,他急忙噤声。
  “出去守着。”吴王的语调又平静下来。
  吕尔依言起身做看门狗去了。
  吴王转而盯着杜宣缘突然笑起来,问道:“哦?你在郡主府发现了什么?”
  嘴角勾起,眼尾却是平直。
  原本因彻夜未眠而带上疲态的双眼,此时却寒凌凌似一把弯刀。
  杜宣缘面对这样的目光并未显出一丝怯意,反起身朝吴王一拜,一板一眼道:“下官在郡主府发现什么,全然取决于王爷想要什么。”
  吴王盯着她,也不知是复述还是反问般道:“本王想要什么?”
  “王爷所求,若是兵马,那不必依托外人。小可不才,做一个说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杜宣缘的语调毫无波澜,却莫名带着几分鼓动人心的味道。
  吴王嗤笑一声,道:“你还说你与穆旗奔不合?”
  杜宣缘却道:“大事在前,下官愿与穆将军放下芥蒂,与其共谋大事。若有穆将军相助,王爷何愁此仇难报呢?”
  吴王闻言,竟当真有些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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