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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的素养 第52节

  王掌门嘲讽地笑道:“道君今夜来此,想来也是为了邪胎,可邪胎不知所踪,道君可还有话说。道君这些年来不肯兴凡道,又不愿除官道,反倒成全了邪祟。”
  说话间,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面前的玉楼道君身上移开,可他的灵台朦朦胧胧,仿佛隔着山水云烟,茫茫薄雾间只余点点金箔,什么也看不清楚。玉楼已入化神经年,离飞神神印只余一步。他从前就看不透他的修为,但今日一窥,委实古怪,可他手中的玄光剑做不得假。
  王掌门沉默须臾,又道:“道君明明早已知晓邪胎托世,算准了时机,为何不早早出手,拦住?何至于此?”
  听此一问,闹哄哄的四周忽而静得出奇,在诸道心中,也早有此问了。
  “道君三入绝情谷,早该知晓邪神魂魄犹在,百年来却不置一词,如今邪胎托世,邪神将要苏醒,烈火深渊熄灭难镇魔道,道君算无遗策,真就毫不知晓?”王掌门厉声道,“抑或是道君任由如此,也想取那定心珠?”
  “一派胡言!”李魁听不下去了,额头青筋乱跳,喝止道,“玉楼道君身入绝情谷,是舍身为了苍生,为了两界安宁,岂容你等小人猜测!”
  木离听了,心中亦觉诧异,她想不透谢烬渊作天师的意图,也想不透他究竟是不是明知邪胎托世也有意为之。可若说他是为了一己私利,她却是不信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木叽,百年未见,谢烬渊或许可以轻松压制王掌门,可假扮他的木叽不是他的对手。
  木叽紧抿着唇,脸上无风无浪,似乎根本没有将王掌门的一席话放在心上。
  王掌门恼羞成怒,抬手便是一掌,掌风灵力,夹杂其中的还有一道定身符。
  木离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推开此掌,赤色的烈火将定身符霎那烧尽,直朝王掌门命门而去。
  王掌门只觉那灵力如风,蛮横地扑面而来,似要冲开了他的灵台。
  木离自觉惊讶,自己的修为转眼之间已是又上了一重境界,是那邪胎的功效?
  梓芜派的道人见玉楼道君不出手,反倒是玄天峰的道士迎掌,纷纷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木离一眼望过,收回诀式,顺势摸了摸袖中的魂引,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此地不宜再留,再留下去,魂引不一定留得住,木叽也会被人看穿。她伸手轻抚上胸口,冰凉的蟠螭铜镜隔着衣衫贴着她的掌心,像一颗将将苏醒的心脏,在她掌中扑通地跳动了一下。青色的光芒自镜端射出,万丈的光晕如剑,穿透道观,所到之处,草叶被切割地扑簌簌落下。诸道见状,无不回避,木离一把捉紧了木叽的袖子,往外一跃,口中念诀,玄光剑转眼便到了二人脚下,飞升而上,划破长空而去。
  玄光剑啸长鸣,剑魂兴奋地不住震颤,不过眨眼,二人早已飞出了桐城。
  木离朝后一望,夜色苍茫,不见追兵。
  她飞快摸出袖中的魂引。
  “师尊,从前见过这金纸?”身后的木叽忽道。
  “见过。”
  “你会用么?”他追问道。
  木离将手中魂引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指尖青火燃起,‘噗’地一响,便又熄灭,那一张金纸却毫无变化。
  “不会。”她颓丧道。果然不知真假,也不知如何用。
  “你方才欲用金符,是为何?”木叽的声音响在脑后,低沉了一些。
  “是为了我的师尊。”木离不瞒他,又补充道,“就是你的师祖。”
  身后便静悄悄地再没有声音。
  木离回头一望,他才露出个微笑:“师尊,我们如今要去何处?”
  要去何处?
  木离捏着手里的金纸,一时没了主意。
  千魂引到底怎么用,这是不是真的千魂引?若是真的,难道真如清音所言,用以身祭器?
  可真要辨真假,是不是还得去寻谢烬渊?
  她试探性地出声道:“貔貅。”
  腕上的红玉手镯亮了亮:“殿下。”
  木叽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她的手腕上,脸上却没多少惊讶,只问道:“这是师尊新的灵兽么?”
  木离还不及答,貔貅便道:“你又是何兽,是只鸡妖?见了爷爷还不跪拜!”
  木离狠狠捏了一把手镯:“我问你,你认得千魂引,如何驱策?”
  “什么千魂引,没听说过。殿下如今不能策符,兴许是修为不济,若是再收取灵胎,修为大进,回了大罗天,什么魂引,还不是区区小事一桩。”
  貔貅不知魂引,木离心中失望,可转念又想,一个妖兽,哪里能知晓道宗法器。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木叽,见他依旧紧紧盯着她的手环:“这确是我新收的灵兽,唤作貔貅。”
  她想到先前李魁提到的官道邪胎,便道:“如今我们便往南面建城去瞧一瞧。”
  “好。”他微微笑道。
  “鸡妖,献媚!”貔貅嚷嚷道。
  “闭嘴!”木离又狠狠捏了捏手镯上蹲伏的玉貔貅。
  第63章 魔虫
  红玉手镯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木叽却也没有追问她貔貅从何处来,又为何唤她殿下。
  御剑而行, 耳畔风过无声,寂静的夜无声地沉默了。
  她脚下的玄光剑也不再震颤,木叽立在他身后,木离能够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流转,似乎愈发深厚。
  他自化人过后,灵力日益精进,更能策令玄光剑。难道真是兽族天赋异禀?
  此刻四下无人, 正逢此时机,木离于是开口问道:“当日你我初遇,你为何会在昆仑山下?你原本是鸡妖?又是如何开悟?”她见到小鸡仔的时候, 它身上便有微弱的灵力?”
  她问过之后,身后却并无应答。她转身去看,只见他眉头蹙拢, 貌似疑惑道:“师尊,为何有此一问?当日我的灵力甚微, 开悟不久, 前事却已记不太清了。”他顿了顿, “不过, 我记得自己是自林中下山, 沿路吃了一株碧草, 才有了灵智,后来幸蒙师尊灵力润泽, 侥幸结了丹。”
  木离回忆了一下小鸡仔本来的面貌,却好像不怎么记得起来了,同寻常的幼兽仿佛并无区别。
  她还欲再问, 却见木叽微微抬头,望向前路,忽道:“前路仿佛有一座城。”
  木离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零星火光在城楼顶端摇曳,可几缕黑气腾腾而起。。
  “妖气。”她叹了一声,玄光剑似有所觉,顺势便往下沉去。
  妖气察觉到剑光逼近,遁地而走,顿时四散了开来。对这些蝼蚁般的小妖小怪,木离并不放在心上,她要向往建城去,可百年荏苒,从前就没怎么出过昆仑山,除却辨别东西南北,若无人引路,她压根不知道建城的具体方位,背靠哪座山,临近哪条河,建城要往何处去。印象中更不记得此处竟还有一座城池。
  她不得不顺势落地:“到了天明,我们先寻人问路。”说着便走到城楼外,见到了城墙上贴着道人路引的告示。
  她适才想起来确实先前听说过路引一事,她一摸腰包,还有之前太一真人替她和青檀做得路引,是两枚八角铜钱,上书‘青城’二字。
  她将其中一枚递给木叽:“如今我们便是青城派的门人了。” 自嘲地笑了笑,“想来自梓芜道观离去,青城派便能猜到你必不是玉楼道君了,如今顶着青城派的名号,说来也是可笑。”
  木叽接过路引,却问:“师尊,不担心那玉楼道君得知我招摇撞骗,找来?”
  木离摇摇头:“他若是知道是我,断不会找来。”
  “为何?”
  “普天之下,谢烬渊最不愿见我。”她笑道。
  他脸上怔忡了一瞬:“为何?”问得却有几分小心翼翼。
  木离笑了笑,语意轻松道:“说笑罢了,隔了一百年,说不定早就忘了我这个人了,就像清音,即便还记得,也不肯信我了。”她离开道观的时候,清音分明可以追上,却也没有随她走,“我睡了许久,从前的旧友都散了。” 李夫人死得蹊跷,太一真人也着实古怪,拿到了魂引,而清音却不肯信她。诚然,事到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信什么。但清音不信李孟寒,她却不能不信。
  木叽张嘴欲言,她复又笑道:“不过,只要,只要师尊能够回来,都会好的。”
  *
  黎明前的道观,两拨人分庭抗礼,争锋相对。
  青城派王掌门见人脱逃,令诸人四下寻觅,可仍旧丢了踪影,有些气急败坏道:“李孟寒的徒弟,旁门左道的伎俩学了个十成十。”这一场争端因魂引而起,更是青城派对梓芜派挤压已久的不忿,到头来还是被个不相干的道人搅了局,拿走了魂引。
  王掌门回忆了先前玉楼道君的反应,乘舆玄光剑的分明也是那个女道士,为何她能驱策玄光剑,这玄光剑不是谢烬渊的法器么?并且那玉楼道君古里古怪,王掌门心中越发狐疑,盯着李魁道:“道君为何与那妖道走了?邪胎下落不明,这就是梓芜山的做派。”
  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李魁心中暗暗叫苦:“道君自有缘由,邪胎降世,王掌门还请带着一众门人,早早回那青城派罢。”
  王掌门听他言辞间已有退让,冷笑一声,不甘道:“道君闭关日久,出关过后,性情大变,藏头藏尾,不肯轻易视于人前,其中一定大有蹊跷,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等先把我派门人太一交还予我。”他既能拿到魂引,又身在道观,定是知晓别的事情。说话间,他的眼风往厅中一探,原本捆缚于梓芜派观中的太一却不知所踪,只留了半截绳索留在地上。
  “人呢!”他厉声道。
  李魁也吃了一惊,“人呢!”他环顾四周,追问众人道,“这道士是谁放走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答不上来,不晓得是谁趁乱放走了太一?
  王掌门目光如炬,忽而笑道:“先前还有一个红衣女道士,是哪门哪派啊?”
  红衣女道友?
  李魁回过神来,嗫嚅一声:“清音道友……”并不知她何门何派。
  *
  清音掳走了太一真人,提溜着他疾行了一路。太一真人挣脱了一半绳索,嘴里惊叫了一路:“道友!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捉某,青城派王掌门就在观中,道友放我回去!”
  清音并不理他,直到去了桐城地界,才寻了个荒无人烟的林子停下,将太一真人推到了地上。
  她怡然落地,瞧着灰头土脸的太一真人爬起来要跑,她手中一挥,一张定身符就贴到了他的背心上。
  太一真人披头散发地跨了半步,便如泥塑般动弹不得。
  “道友!”他大叹道。
  清音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先前的剑是哪里来得?魂引又是哪里来得?”
  竟真是冲着他来得!
  太一真人强辩道:“魂引是在幻境里捡得,剑是在道观外捡得。”
  “捡得?”清音挑眉而笑,“你在幻境里捡了魂引,就出来了?就凭你?”她点了点他的额头,“草包一个!”
  太一真人脸上白了白:“某自不比道友,可某说得都是实话。”
  “哦?”
  清音自腰包中取出黑瓷瓶,倒扣于掌,一只黑乎乎的甲虫一样的东西,在她手掌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太一脸色大变:“这是什么东西!”他定睛去看,黑黢黢的甲虫缓缓伸出了八只纤细的黑脚,“是,是,是魔虫!”他大叫道。
  “是啊。”清音将手掌伸到他脖前,轻轻吹了吹,那魔虫便爬上了太一真人的喉结上。
  定身符定住了他的动作,可脖子上传来的又酥又麻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他放缓了呼吸,生怕气息将魔虫引到口鼻处,若是爬进了眼耳口鼻,他就离死不远了。
  太一真人呼吸轻缓,不敢说话,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所幸,脖子前的那一点痒缓缓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朝胸口爬去。
  他适才开口哀求道:“道友,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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