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更何况,那小乞丐也不过是师尊的一名弟子。
  秦越这么想着,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想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乞丐小孩逐渐长大。在这期间,沈夕日复一日地陪伴在对方身边,甚至没有再闭关过一次。那些秦越曾经得到过的,没有得到过的陪伴,最终都让乐琴得到了。
  对方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曾经窝在师尊怀里的小孩,如今长成了能轻易笼罩师尊的身形。
  一切都和当初的他那么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丹霄圣君和小徒弟日益亲密,亲密得整个修真界有目共睹。
  而秦越却与师尊渐行渐远。
  乐琴成人的那天,丹霄圣君在昆仑山举行了盛大的成人礼。
  清清冷冷的映月峰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但秦越却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如此冷过。
  这一日晚间,秦越久久地等在师尊的房门前。
  自从那乞丐小孩来了映月峰后,师尊就让人在映月峰上为他另外建了一个院子。那个院子他不常去,几乎形同虚设。
  其实这个院子他也很少来了,因为他每次来看到的都是他不愿看到的画面。师尊和乐琴挨得很近,时常头碰着头,手挨着手,即使他站在旁边,师尊往往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偶尔师尊和自己说上两句话,那小乞丐很快也会把师尊叫走。
  因此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师尊说上话了。
  临近傍晚的时刻,师尊和乐琴从外面回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师尊的脸上更是秦越从来没见过的宠溺。
  见到他的时候,师尊面上的笑意隐去了,虽然仍带着关切,却远不如和乐琴来得亲昵。
  沈夕那双含情目望过来,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秦越,你怎么来了?”
  “不过,来得正好,”红衣美人不等他回答,便道,“我和乐琴要举行合籍大典了。”
  合籍大典?
  秦越的眼睛猛地睁大:“你说什么?”
  面前的师尊笑起来:“很吃惊?不过也是,虽然我和他是师徒关系,但是喜欢这种事情是不受控制的。”
  “你从小跟在我身边,我想你是会理解我的,对吗?”
  理解?秦越不能理解。
  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先认识师尊的人是他,先接近师尊的是他,为什么最后会是这个乞丐小孩得到了师尊?!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变化?
  他以为师尊冷情,以为自己的行为大逆不道,以为这样就能永久地独占师尊,所以克制了自己。然而事实证明,他大错特错。
  秦越不知道师尊后来跟他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跟师尊说了什么,甚至忘记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守在师尊的房门前。
  他只记得那个夜晚的月亮红红的,像是在哭泣,却又透着一股难掩的诡异。
  而他离开的背影很狼狈。
  当天晚上,秦越坐在自己寂静的院子里,对着那轮红月,回想起很多年前的师尊。
  那个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对方就在这里的师尊;那个会用树枝打他的小腿,对他很严厉的师尊;那个会对他的道歉,因为缺席了他的成长而感到愧疚的师尊;那个笑着对他说,不会收别人为徒的师尊……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从秦越的心头掠过。
  他闭上了眼睛。
  这些才是他的师尊。
  沈夕和乐琴合籍大典的当天,秦越也去参加了。
  他坐在角落里的桌子边,像个关系疏远的来宾遥遥望着台上的两人。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丹霄圣君的座下首徒,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合籍大典十分隆重,沈夕对此也很看重。典礼完毕,他就带着乐琴挨桌敬酒,想将自己的道侣引荐给各位来宾。
  敬到秦越这一桌的时候,沈夕那双含情目看向了他。对方的面上犹带着饮酒后的红晕,笑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希望你也能祝福我。”
  “不,”秦越手上连酒都没有端,目光冷冷地望着对方,“你不是我的师尊。”
  沈夕道:“你这样说,是在怪我吗?”
  他看起来有点伤感:“我知道我作为师尊,忽略了你很多。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不能祝福我吗?”
  秦越忽然笑道:“用鲜血祝福吗?”
  沈夕的瞳孔猛地一缩。
  秦越道:“我真傻。”
  “我曾经给自己上了那么多道德上的枷锁,还想过要远离对方,不想让彼此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不试试就永远没有可能。”
  “而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到别人的手里。”
  “我不是一个被动的人。”
  “沈夕”的瞳孔猛地一缩。
  秦越抽出腰间的龙骨剑,毫不犹豫地朝前刺去。
  对方不避不闪,只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他。
  然而下一刻,那柄漆黑的龙骨剑猛地一转,掉头就刺进了一旁乐琴的身体中。
  “沈夕”的目光瞬间变得怨毒,周围纷纷响起惊叫声。无数的人飞扑上来,想要把秦越的手扒开。
  沈夕恶狠狠地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然而尖叫并没有任何作用,周围的人影面容渐渐模糊,大红的盛宴逐渐褪色,如同水墨从画面上消散一样。
  然后,秦越看见了一道红衣身影正立在前方,手持一柄火红的长剑,与人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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