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痛苦太强烈,让他几乎产生了巨大的恨意,让他蜷缩成一团,几乎无法呼吸。
  在大部分时候他难受到哭不出来,但一旦思绪回到十几岁,回到卡尔金发被风吹起,站在地铁站里温柔看他的时刻,他又忽然要哭出一整个地中海。
  拉姆接到卡尔电话时刚去手里一个公司兜了一圈,原本要和客户晚上继续吃饭聊聊的,回来后又微笑反悔了,抱歉地说家里有急事。
  大家都知道他是顾家好男人的设定,拉姆提了家庭,不管家里到底有事没事,反正面子上他是绝对不会松口了,于是也不多留。
  去餐厅的路上,拉姆想了一会儿,到底是在某个路口打灯掉头,绕路去买了个蛋糕。
  卡尔一直很爱吃这家店,但拉姆从不告诉他在哪,每次都把包装袋提前丢掉。
  在包厢里和意面干瞪眼的卡尔心神不宁地发现哪怕是好吃的东西也没办法让他打起精神。拉姆微笑着带着蛋糕进来,拆掉丝带打开塑料罩时,他确实在这一瞬感到了一点点慰藉和食欲——好久没吃过了。
  但这样的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下一秒,他就只是垂着睫毛冷淡看着它了,觉得奶油仿佛在闪烁金属一样的光泽。
  “我不要。”卡尔把盖子阖上,蛋糕推开。
  “怎么了?”拉姆也不气,边脱外套挂起来,边笑着说:“在谁那里受了气,冲着我发来了。”
  卡尔很刺地说:“和别人没关系,我本来就不稀罕一个蛋糕,多少年了连在哪买的都不愿意告诉我,你有什么意思。我才不是为了吃一口东西才找你。”
  “好,我误会我们karli了。”拉姆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那是什么事?”
  没有事。
  卡尔只是情绪太坏了,而且是慌张的那种坏,这种慌张让他甚至没办法回到家里去,没办法正常地进行生活。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这种时候想和拉姆说话,仿佛是一种求助,他只愿意承认自己是想找个人发泄愤怒。
  “把股份还你。”卡尔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张,看起来像早就打印过的,他已签了字。
  拉姆轻轻吸了一口气:“别胡闹,karli。”
  “你凭什么说我是胡闹。”
  拉姆越是这样,卡尔越觉得好受了一些:
  “退役也好,还给你也好,都不是胡闹。给你,我不在乎,全都还给你。”
  他恨不得把纸砸到拉姆的脸上去,这是卡尔想象中最有攻击性的动作,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个动作不光有攻击性,还有侮辱性,而卡尔本能地不想侮辱拉姆……他就只是,只是想把憋闷的情绪全发泄出去。
  拉姆不接,但卡尔把姿态做成这样,拉姆确实也不能再回避,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你生气也好,不开心也罢,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karli,也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你到底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卡尔觉得这就是拉姆伤他最深的地方: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装不知道?还要问我原因,谁要你帮忙,我才不想要你帮忙——而且如果你真的想帮忙,你就不会自己轻飘飘退役了,一身轻松,对着我又说这些大话……”
  “我退役是因为我比你大,卡尔,如果你到我这个年纪再走,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拉姆叹气:
  “你又讨厌我,又不想要我走开……就算是我,karli,就算是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懂你在想什么的。”
  “那就不要再对我指手画脚了,你别想着和乌利通风报信。”
  “你昨晚说完,这才一天,我哪怕是身上插了翅膀,也没那么快啊。”
  拉姆把蛋糕重新拽回两人面前,切下漂亮的一角:
  “怎么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冤枉我。”
  “这是警告。”
  “这是你这辈子做过最软绵绵的警告吧,karli,能胁迫到我什么呢?我只会说你是在闹小脾气。”
  绵软到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不过拉姆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他想和卡尔和好,所以卡尔现在冲他发脾气,他心情反而是良好的。
  他刚刚心头是真的跳了一下,担忧卡尔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就真的要与他决裂,按理来说也没什么奸人能这么挑唆啊——拉姆深知自己已退役,理论上来说应当处在安全地带才对,已脱离了火线前沿。
  只是发脾气就还好。
  是在谁那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能让卡尔这么心神不宁的人也没几个了,俱乐部球踢得好好的,肯定不是比赛的事,高层和教练也不会给他找这么大的麻烦,那就肯定是更衣室了。更衣室里……穆勒吗?
  穆勒这是发哪门子的马癫疯,和卡尔又闹起来了。
  拉姆也感到惊异,除了卡尔谈了个地下男友被穆勒发现了,他想象不出穆勒能因为什么事和卡尔又折腾。上星期刚在友谊赛上被捧着脸亲得意过的,短时间里忽然又关系崩塌,这不是穆勒的性格,穆勒是个很稳定的人,一点都不情绪化,不会和人天天演肥皂剧。
  被他戳破无力的本质,卡尔更光火了,而且为自己在拉姆面前这番近乎搞笑的示威感到难堪——卡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太沮丧了吧,上班开会开会又开成了皇帝,在那儿表演了一大通,结果安切洛蒂一起身,一赞同,他彻底傻眼。
  去见穆勒,终于确认自己其实才是罪魁祸首,穆勒连门都不愿意给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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