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金黄的夕阳照亮道路和田野,照亮人群幸福的脸庞、闪闪发光的眼睛和橘红色的发丝边缘。
  越是靠近酒店,人就越多,声音也越大。
  国旗挥舞着。
  他们下车时会签几件球衣,让苦苦等待的球迷们有个慰藉。卡尔在今夏爆红了,甚至有很多人在喊他的名字,让他感到不适应和不真实。
  但他还是迎着闪光灯走了过去,发现是小孩子在喊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到如果莉拉能走路的话,也许也应该扎着这样的小辫子、穿这样的花苞裙,在场边蹦蹦跳跳地看。
  签字,他又没设计过,只能用意大利斜体写,试图找到好歹不是一笔一划写名字的感觉——可实际上还是一笔一划。不过无所谓了,收到签名的人好像都非常激动。
  球迷们的爱像泡澡水一样流淌出来。
  酒店里,所有工作人员都换上了民族服饰,平日时髦的她们编上麻花辫、穿上传统的方领裙子,或戴上老式男士帽,也在大门口排列成两行,列队欢迎他们。
  嘚国人不太会说什么“我爱国”——没人敢进行这样的爱国教育,也没人会把这样的话放在嘴上,总感觉有种人中正在在长胡子的恐怖感。
  但越是不能说,其实就越想要说。这一声声的欢呼,一张张哗啦啦的手,一面面挥舞的旗帜,全都在诉说骄傲和热爱。
  这一刻是真正的举国欢庆。
  所有人都一样,哪怕日后夺冠,他们也不会再体会到这一刻的快乐了。
  人是活在一些瞬间中的,卡尔从没这么清楚地体会到自己的生命,体会到心跳、血液、脉搏,他第一次相信也许他真的有灵魂存在。
  他不想显得那么敏感和感情丰富,按alpha价值观来说就是太矫情,但他确实差点落泪了。在极大的幸福中,他开心到悲伤,他无法自控地想,他再也不会经历一个这样不可思议的傍晚了,他几乎感觉一个多小时前还在场上跑到快呕吐摔倒的那个自己是一场梦境。
  现在这样的欢呼也是。
  整个夏日仿佛都是一场梦境。
  迷迭香气弥漫的庭院里,洁白高大的帐篷下,他们开小小的party。因为休息的时间太短了,克林斯曼不许他们放纵饮酒,但稍微喝一点还是不碍事,餐点也不再控制热量,净是香喷喷的东西。
  灯亮起来,太阳彻底落下去了。
  在他们带着笑意和麦芽酒香气入睡前,噩耗猝不及防地传来。
  因为和阿根廷队打架斗殴,而且真的打到对面的胡利奥·克鲁斯,弗林斯被禁赛了。
  本来裁判不想在主场生事端的,一口咬定自己没看见,所以尽管阿根廷人当场大怒,但他们都以为这事已经了结了。
  谁知道阿根廷人翻了电视录像找到证据,直接向国际足联起诉了这起事故。
  球员们之间发生冲突、推推搡搡都是正常的,但场下直接开干还是绝对红线。
  弗林斯惨就惨在他的动作是手上,大概类似于在混乱中一伸手,拳头正好打在了另一个人的下巴上,尽管他自己也是受害者,被踢、被骂、被拽都是跑不了的,他觉得如果要禁赛的话最起码十个人都应该被禁,可就是只有他被抓典型了。
  当然主要还是德国可能没缴足贿赂,不然fifa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他们就是选择要秉公办事,于是把弗林斯给禁赛了一场。
  而他们在半决赛里得面对意大利。
  这一下子就下去一个没平替的中场首发球员,大伙全懵了。
  太伤了,这是真的太伤了。
  弗林斯不像梅策尔德,可没个18岁的天才球员当替品。
  卡尔想要是克罗斯早生了两三年就好了,那他就该和卡尔是一个组别,一起进国少队,一起进国青队,一起进拜仁一线队,一起进世界杯,而不是正好错开了一截。如果是那样的话,没准国家队现在还有人可用。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弗林斯本人更是后悔得要命,他本来在开心喝酒的,消息确定、fifa的决定不可更改后,他直接在队友中间失声痛哭了,而后躲进房间彻底自闭,谁都不愿意搭理,只有和他关系好的助教能进去稍微劝两句。
  可灾难摆在这儿,让弗林斯一下子就原谅自己、原谅世界,也不太现实。
  噩耗从晚间新闻中加急传遍了全国,很多已快乐入睡的人又被家人或电话吵醒,然后加入到崩溃尖叫的阵营中。
  德国人一下子恨上了阿根廷人。他们又不忍心对弗林斯大喊:“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毕竟当时确实是一片混乱,根本不止他一个人动手;于是就只能怨恨阿根廷人:“你们都被淘汰了还要拉人下水?为什么要这么恶毒?”
  恶毒?哪里恶毒了?他们就是正常投诉,fifa处理的嘛。
  阿根廷人当然没什么可伤心的,他们还感到了挺大的慰藉呢——刚被点球淘汰了,刚破防,刚动手,刚打起来,就发现淘汰自己的不可一世的东道主就倒了大霉,下一场没准也滚蛋了,这感觉就很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阿根廷全队被禁赛了都不恐惧,反正世界杯之旅已经走到头了,大不了下一轮随便搞个友谊赛洗掉就行了,只要是算积分的国际比赛,fifa都认的。
  你德国队就不一样了,都晋级了还上来打架啊?真是不怜惜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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