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知方池想要住进洪家探查,但这堂堂朝廷命官,不依不饶地要求别人给安排住所,实在让人难堪。考虑到自己现在顶着的是对面那人的名头,有必要给他挽回些面子,低声斥道:“不得无理!”
  方池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嘟囔着说道:“衙门给的钱,统共没几两银子,在这里住个几天,房费都不够用的。”
  那管家还算知情识趣,见花竹只低头盯着地面,并不说话,就接了话头过去,表示住宿自己来安排。但是府中客房都没收拾好,只能委屈两位去城中客栈暂住,房费和吃喝一律洪家来出。
  然后花竹和方池身后就跟了几个洪家的小尾巴。
  方池欢天喜地地搬去了乐福庄,花竹却是闷闷不乐。他本想顺着方池所说,两人住在洪家,好能打探些消息,却没想到被打发到了乐福庄。
  今天一无所获不说,还多几了个跟踪自己的尾巴,行事极为不便。
  一时间,花竹心中愁肠百结,有些后悔自己任方池胡搅蛮缠。
  方池却是不管,高高兴兴地点了叫花鸡,还扯了个鸡腿给花竹吃。
  花竹把鸡腿给了望舒,这孩子吃得满嘴抹油。吃完了就盯着盘子里的鸡翅,眼珠子一动不动,花竹看了眼方池,方池叹了口气,又扯下鸡翅拿给望舒。
  望舒连连道谢,直道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晚上,花竹的银镯已经黑了三分之一,睡眠跟着减少。他睡不着觉,索性斟了杯酒,对着月亮喝。
  八月十五刚过,一轮满月悬在空中。镇江天气很好,不似临安的阴雨绵绵。
  敲门声响起来。
  方池提了一坛酒,站在门外,他还是那身小厮的衣服,晃了晃手中酒坛,闪身进屋。
  “轻点儿,望舒睡着了。”
  方池却不理会,摇醒了望舒,让他去自己房里睡。
  望舒迷迷糊糊的,见是方池,还念着他今晚给自己吃鸡腿的好,二话不说,麻溜儿地就和他换了房。
  花竹最近,日夜与方池处在一起,觉得这人着实奇怪。
  在临安的时候,方池对别人,总是一张冷脸,但转向自己的时候,却活泼亲切许多。如今到了镇江,自从他穿上了那件小厮的衣服,整日里蹦蹦跳跳,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他不像是会带兵打仗的将军,倒更像是有着千面脸孔的细作。
  花竹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方池。
  还没等他思考出个结果来,方池已经摆好了酒,招呼花竹过去喝。
  花竹一边喝酒,一边分了一半精力,差使一只野猫帮自己看着周围,确定了洪知府派来的尾巴们,就在窗外监视着。
  “洪家在外面。”花竹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
  方池点头。
  “这次太草率了。”花竹继续写。
  方池看了他一眼,非常缓慢地在桌上写下一连串字。
  “此事恐与镇江府衙有关。”
  花竹点头,不再细说。洪家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等甩掉这几只尾巴后,再去花家打听打听。
  几杯酒下肚,花竹喝出些惆怅来——自己只有十来天的时间在镇江,被身后的这几条尾巴一拖,可能还没查出什么,就要回临安复命去了。
  他再次借野猫之眼去看跟踪的几个人,发现几条尾巴仍在。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方池也不言语,拿了酒坛,频频给花竹倒酒。
  等花竹喝得有些上头,方池在桌上写下“喝酒”和“演戏”四个字,随后起身,走到花竹身侧。他手指轻轻摸索着酒杯,凑到花竹的唇边,就这么喂了他一杯酒。
  花竹喝得晕晕乎乎,但还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方池,不知他此举何意。见方池没有解释的意思,花竹又紧紧盯着桌上已经干透的茶水痕迹看了许久,似乎想要理解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方池嘴角微翘,又倒了杯酒,端到花竹唇边,如同刚才那般喂他喝下。
  “演戏”二字还未干透,花竹摸了摸桌面,任方池给自己喂酒。
  方池见酒喂得差不多了,轻轻贴上花竹,在他耳边说道:“外面有人盯着,你去床上,把床幔放下来。”
  昏暗的烛光下,两人的身影交错,看起来暧昧极了。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
  花竹逃命一般上了床。
  等床幔放下来,花竹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方池一个翻身,将自己困在双臂之中,说道:“等会儿你配合我。”
  花竹被他吓了一跳,可身上的方池,背部也是僵的,他身上一层薄薄的肌肉都崩得紧紧的,呼吸急促,不知是不是喝过酒的原因,脸上的红晕从脖子一直延续进了衣领。
  他提出的要做这场戏,结果反而自己先紧张起来。
  “你要干什么?”花竹稳住呼吸,用口型问方池。
  “外面有人盯着我们。”
  方池的气息拂在花竹的脸上,花竹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不愿开口,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说话小心一点,”方池又离花竹近了一些,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道:“万一他们之中,有能借动物的耳目来窃取消息的,我们就完了。”
  花竹的身体,也紧绷起来,他实在有些受不了眼前这暧昧的姿势,说道:“要不你索性去杀了他们。”
  “你先抓住我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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