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弑母之仇都能弃之不顾,你配活着吗?!”
云涟悬着的心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母亲身亡的那些年,是纫兰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教他剑法教他谋划教他母亲留下的一切法术,纫兰对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属下了,更多的母亲、恩师、姐姐,哪怕她那微薄的善意给的不是云涟这个人,而是义姐遗孤的这个身份,但这一份好,也依旧让他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如今却发现根本是他自作多情,这十年来纫兰从未真心待他!
关心他身体,是怕他死了报仇大计受影响。
逼他利用凌九霄,是因为这是完成报仇的大计最好的路,至于他喜欢凌九霄,这条路对他来说无异于如刀割血肉,但相较于大计,他再疼也不重要,无人在意。
他怎么不想为母亲报仇?十年了,他没有一时一刻忘怀,要不是有仇恨撑着他,他早就和宗主拼个一死了!他确实喜欢凌九霄,因为凌九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眼里只有报仇的行尸走肉!为什么一定要逼他伤害凌九霄?!
云涟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能有七情六欲,我只能一心报仇,在你眼里,我就仅仅是一个趁手的工具吗?!”
“如果我不想为母亲报仇,如果我像兄长一样为宗主卖命而不是想替母亲报仇——”
纫兰冷漠道:“那我岂能容你苟活至今。”
——你是不是也会想着杀了我?
云涟一下子哽住,他僵硬的一点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纫兰,试图在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或者言不由衷的痕迹。
但撇去冷漠,还是冷漠,什么都没有。
云涟绝望的合上眼。
原来在近乎母亲的纫兰眼里,他真的连个活人都不算。
“别说了,就这样吧。”
“废物!你如此行径如何对得起义姐生养之恩!”
“别再逼我了……”
“我想报仇的心不比你少,我,我会想办法的。”
想既能得到神器,又不伤害凌九霄的办法。
相似的面容,同样的心如死灰,纫兰眼底终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忍,怒气消退,再开口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劝谁,“无情方无束缚,无欲则无困扰,你若狠不下心,我帮你。”
云涟拢紧了外袍,觉得外袍上的温度仍未散去,就像那个人,傻瓜一样孜孜不倦的暖着他早就冰冷的身体,哪怕深知前方是深渊万丈,也扑的义无反顾。
“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回头。”
傻瓜。
我回不了头了,总不能再拖累你一起坠入万丈深渊吧。
谁都能死,唯独凌九霄不行,谁动凌九霄,他要谁死。
第18章 蠢货
凌九霄想回去没回成,在季离这儿被御兽宗宗主碰了个正着,御兽宗前任宗主死的早,导致现任宗主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一宗首位。
三人算不上多熟,今日难得一聚,季离和凌九霄便被拉去看御兽宗新养的赤目鬼獒,季离爱凑热闹当场应了,凌九霄不怎么感兴趣却也不好拂了御兽宗的面子,跟着去了,临走前还被了御灵宗宗主送了一条拳头大小的缚灵项圈。
一场应酬下来大半日就恍惚过去了。
凌九霄回去时,发现云涟已经合衣睡下了。壁画上的灯烛还燃着,云涟披着墨蓝色外袍卧倒在茶几上。
凌九霄弯腰,动作轻缓地扶起云涟,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左手环过他后背,右手穿过腿弯,稳健有力的将人横抱进怀里,走向卧房。
云涟睡的熟,连番摆弄都没能吵醒他。
凌九霄顺手把外袍搭在床边木栏上,想开口唤侍从来熄灯,又瞥见云涟恬淡的睡容,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取了烛台旁的灭火钩,轻手轻脚地挨个烛台灭火。
偌大的房间只剩床头一盏蜡烛。
凌九霄慢吞吞的脱了衣服,只余一件里衣,他有些犹豫的挪上床,想像往常一样平躺着,双手交叠搭在腹上,这样会不会太僵硬?
他侧过身正对着云涟,隔着点距离,不敢靠的太近。
他怕心跳声会吵醒云涟。
蜡烛是新制的,能足足燃上一整夜。
云涟从未睡的如此舒服过,被褥盖的松松垮垮,身上却是暖的,后背沁出了汗珠,甚至连脚底都是热乎乎的。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后背突然贴上个滚烫的胸膛。
云涟这才发现他腰间搭着不知道谁的手臂。
身后人收紧手臂,将他压进怀里,“再睡会儿……”
云涟失笑,手摸上凌九霄的,手心覆盖手背,就这么依偎在一起,他本想转过身去,回抱住凌九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1]
一动惊醒了凌九霄,他连这片刻欢愉也偷不到了。
“叩叩”
门口传来了两声极低的叩门声,“少宗主。”
云涟抬了下凌九霄的手臂,他搂的太紧根本搬不动,无奈之下,云涟只好手撑着床榻,带着腰间的手臂一起起身。
“什么事?”
领头的侍女推门进来,匆匆看了一眼后忙低下头,“今日仙瑶台宴饮不宜误了时辰,主子该起了。”
“哦,进来伺候吧。”
一队侍女捧着龙洗、面巾、痰盂等鱼贯而入。
云涟凑近凌九霄,轻声唤道:“少主,时间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