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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听说赵夫人以前是在诀洛宫?」
  「嗯。」
  「和德隆一道从南央来的吧?」
  「嗯。」
  「苦了你了。」
  她说话时娇靥含笑,总似话里有话,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轻扑着眼睫,贝齿半咬把尾音拖得缠绵得不近寒暄。顾婉想起了来诀洛城之前娘亲嘱咐的话,这便是宫墙里最该小心的人,只须匆匆一照面,什么都能被看出来。钦红颜的压迫感使她不堪重负地侧首,双睫慢垂,不愿再与她对视。她想借着同孩子们说些话来结束这场招架不来的对话,此时赵攸似察觉了什么,携酒前来替她解围。他如青松一般挡在身前,笑敬了一杯:「钦姑娘,我媳妇不常出来走动,话不多,您别见怪。」
  看见丈夫颀长的身影半挡在面前,顾婉终于松了一口气。赵攸是最在意她的人,也是最懂她的人,纵使他在远处与人无休无止的絮谈,也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她的局促。她突然想从他身后挽起他的手,或是靠在他宽阔的背上,这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定心石……但一想到她仍在宫宴,便断了这念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不语。
  钦红颜笑着将酒杯抵到唇畔作赔罪了:「是我的不是,赵夫人可别放在心上。」
  李明珏见方才钦红颜和顾婉说得好好的,一晃眼就散了,便去问她:「你欺负婉儿了?」
  钦红颜悠悠地白了她一眼。
  呵,个祸害。
  还未经李明珏问个明白,钦红颜摇了摇头:「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李明珏一头雾水,啥事儿没做咋被骂了?当然,被骂是常事,这也容不得她细究。
  宴会结束后,赵攸回家哄睡儿女,再回来哄顾婉。夫人在扭扭捏捏地闹别扭,他便在檐下死皮赖脸地搂着她。
  「有什么好想的,就算是她知道,别人钦姑娘多精一人,还能把你那堆陈年旧事说出去不成?再说,人家也没说什么。」
  顾婉锁着眉儿被他抱在怀中,拿拳头锤他胸口。她甚少动火,而今唇瓣抿着,淡扫的罥烟眉似蹙非蹙,胸口压着呼吸微微起伏,连砸下来的拳头都绵绵软软。她连生气的时候,都是温柔的,怒意似从天际细细洒落的甘霖,落在人心上,叫人骨头都酥软了。赵攸一时觉得十分可爱,嘴边不住哄道:「好好好,以后不去了,说不去就不去了。一天到晚想这么多,怎么不想再给我添一个?」
  「无赖。」
  檐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月光下多添了个人影,霜儿披了件外衣站在不远处。怕都是被听见了,顾婉面红耳赤地推开赵攸,摆出家母的姿态问话:「大晚上的不睡觉做什么?」话音里,却是抖的。
  霜儿也不走,眉眼如常地站在原地,面上淡定极了。少女娇嫩的唇边挽起,轻呵了一声:「多大了的人了,害什么臊?」
  不愧是亲闺女,赵攸冲女儿一笑,手臂依旧圈着顾婉,生怕何人听不见似的,扬声附和道:「对,多大了的人了,害什么臊?」
  他推着顾婉回屋,给霜儿没个爹样地做了个鬼脸说:「给你添个弟弟妹妹。」
  ***
  生火盆,画桃符,听颂椒,娃娃提着灯笼在门下嘻嘻笑,彼时银钩高挂,酒肉正好,劝酬犹未了,大梦酩酊里,千门万户听山外钟声铿锵一响。
  天顺二十六年。
  诀洛最后的寻常新年。
  作者有话说:
  红颜:呵,扛起了吐槽役的大旗。
  霜儿:呵,扛起了二代吐槽役的大旗。
  我:我喜欢婉儿!!!
  明珏:这宫里是多了一个人吧?
  德隆:可不是嘛。
  明珏掰掰手指头:怎么我一个人的时候却变多了?
  德隆:可不是嘛。
  明珏瞪了他一眼:你还会说些别的什么?(叹了口气)罢了,她们高兴便好。
  德隆:可不是嘛。
  明珏:嗯。happy wife, happy life.
  德隆:可不是嘛。
  #枕风波#
  第 91 章 定国安邦
  北风乍起,战鼓隆隆,气氛在神秘将军的现身中凝成了一线。囚车上身负拷撩之人并非众人想象中的少年将军,他甚至看上去身体孱弱,病味怏怏,胳膊纤细得连一把剑都提不起来。
  然而正是这个提不起剑的俘虏,拨动了诀洛城最后的平静。
  当消息传到诀洛,沉重的步伐踏破破晓的宁静。寒夜将尽,宫殿在晨雾中显得巨大而沉默,赵攸疾步独行在微凉的雾气里,屈指抚去甲片上厚厚的一层水汽。方一抬眼,那扇十尺高的殿门霍然对开,一股带有兵甲铁寒的早春冷风交错乱拍。二人瞳孔骤然一缩,震惊的眼眸中赫然映着的彼此——竟同样是一身战甲。他们双目微瞠,对着眼前披挂持剑的人,迟迟没有说出下一句。
  多少年过去了,南央萧瑟,梁国做大,宋国遭难,漠北不甘于一隅,天地都变了,他们却还是从前冥顽不灵的模样。
  被俘的不是旁人,他是李守玉的次子,李定邦。私下里,赵攸和李明珏会一起唤他二哥。
  「二哥我来救。」
  赵攸是来请命的。
  几月前他还在同李明珏调侃这人究竟是谁,他沉浸在烟花爆竹声中,把酒言欢做笑谈,又怎会能想到此人竟是二哥?老将军两个儿子,大哥和二哥都是马背上的骁将,游园之乱中,大哥李安国战死,二哥李定邦重伤,经数月调息才得以恢复元气。那时他们共守北地,二哥因无法上阵杀敌,只得在兵营里接管操练,李明珏与赵攸亦在其中作小小兵卒,但凡是他接手的兵,没有不听军纪,不勤操练的。他常托腮调侃地说这两个调皮的小不点是来损他清誉的克星。后来二哥旧疾复发,不得不回南央请大夫调养,几年后在天子门下谋了个闲职,至此远离了刀枪剑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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