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早间新闻》
新闻学是个颇为有趣的学科,它以真实性为基本标准,表达的内容却以虚假编撰为目标。
这充满欺骗与谎言的行业里,还是有几条不会动摇的真理,例如用一个新闻盖过另一个新闻。
娱乐页面上萧绥和另外一个年轻女演员私下牵手的照片被无限量传播,庞大的点赞数和评论在谢姝看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她不能把照片里的那个人和萧绥联系起来,像是另一个和她丈夫相同长相的人做了背叛她的事情。
谢总,我们要回应吗?
肩背上被一片冷意覆盖,谢姝大脑空白,她清楚此时是回应的最好时期,可她想不出应对的策略。
谢姝闭了闭眼,强撑着跟汪念念嘱托几句:念念,帮我查一下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告诉我。
衣服勒得她喘不过气,谢姝拉下裙子背后的拉链,裹着礼服蜷缩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线从白天变成黑夜,她的房间里也闯入了不速之客,那人踱步来到卧室,在谢姝背对着的床沿坐下,轻声道:纪行过一会就到了。
要在这里办葬礼吗?谢姝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可能吧。
她亲人呢?
唯一一个在养老院的妈妈,没人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越衡的事。
眼泪滑过鼻梁,在枕头上积蓄出薄薄一层水膜,谢姝既清醒又昏沉,她像被泡进了冰层下的冰水,手脚都被绳索束缚住,挣不开逃不脱。
她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是不是不该给她机会,让她当演员。或者在这部电影开拍之前,我就不该邀请她当女主角,我明明知道她状态很差。为什么我不强制她休息,为什么我要让她演这个角色
何温洺轻拍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悲剧发生后如果能找到原因,把所有恨都聚焦到一个点上,人心中的悲痛也会减轻。
可越衡的逝世是谁的错呢?谁能为她的死承担责任呢?
何温洺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谢姝的头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谢姝还是在安慰自己。
你哥哥今天联系了我,叫你给他回电话。
何温洺口中的哥哥大概是谢延岐。
谢姝约莫能猜到谢延岐想说什么,无非是问新闻里萧绥的事情是真是假,她的神智昏沉不明,在何温洺走后直到半夜才慢慢回过神。
谢姝洗了把脸,回电话给谢延岐:哥哥,出什么事了?
香港是座鬼气森森的城市,地少人多使得无处不拥挤狭窄,人往往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钻进一个地下室和一条狭窄阴暗得看不清的楼梯再正常不过。
哪怕此时将近夏季,这座城市像地缚灵裹住了热气,在旺盛的湿热下依旧割不开阴冷的潮湿。
接待萧绥的人不是谢家人,是他们家的管家,彬彬有礼地邀请他在会客室等待,把他当成了初次到访的客人招待。
结婚近三年,萧绥还是初次到访妻子的家,比他想象的更气派阔大。
坐了大概十分钟,管家折返回会客厅,他请萧绥起身,领着他向前走。
走过长长的走廊,屋顶高得让人担心会不会掉下来砸死人,萧绥他们与无数身着黑衣的佣人擦肩而过,管家在一扇门前停下,让出位置请萧绥自己开门。
萧绥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不难看出这是间书房,林立的书柜下摆了两张皮沙发,一团黑影陷在沙发里,响声让她拂开脸侧的黑发,露出一张苍白的美丽面庞。
你来了,谢姝牵起唇角笑了笑,问他:越衡的葬礼办的还好吗?
我没有参加。
萧绥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香港,其余事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谢姝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她站起来萧绥才能看清她的全貌,身材和脸蛋都消瘦下去,明媚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皮疲惫地耷拉下来,似乎连说句话都费劲。
我本来该去的,可把她带回去我就没时间了,我只能赶紧跑到香港来。谢姝拉了下书房的窗帘,一丝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苍白的唇色,她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呢?因为我要回来参加我妈妈的葬礼。
我妈妈生病生了半年了,她却谁都没告诉,如果不是我要参加她的葬礼,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她拉紧窗帘,屋内只留一盏暗灯,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在瞒着我,瞒着我妈妈死了,瞒着我丈夫出轨。
那不是真的。萧绥尽力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是我的经纪人为了掩盖杨熙艾的丑闻,被媒体欺骗
我不在乎,谢姝抬脚走向萧绥,距离近到萧绥能看到谢姝消瘦的肩背,以及垂在她胸前的玉观音,她说:我不在乎新闻是不是真的,我在乎的是你背叛了我,为了别人背叛了你的妻子。
我在戛纳看着我的演员自杀,看着她在浴缸里泡在一池子血水里,然后在我还没有想出怎么办之前,有人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这一年来饱受胰腺癌的折磨,就在前几天逝世了。在这期间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绯闻挂在互联网上撤都撤不下去!你觉得我要怎么想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