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丰盛的确报警了。
  但他不只是报警，他还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篇长文,说自己被金钱冲昏头脑,在器械购买上吃回扣。里面贴图了他购买劣质器材的记录,以及为隐瞒瞿厂长而伪造出来的假记录。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对受害者及受害者家属致歉。
  化工厂爆炸作为本市特大事故,关注度一直很高,此条长文一经发出,很快掀起轩然大波。
  网友们从懵懂到震惊再到愤怒,所有情绪开始在王丰盛社交账号下发泄。受害者家属的伤疤被再一次揭起，很快打听到王丰盛所在医院，清晨便赶过来。
  警车到来不久后，媒体和受害者家属也纷纷赶来,病房楼前人山人海，医院保安艰难维持着秩序，病房里的人好奇地从窗户探头往下看。
  天台上，瞿辰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
  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父亲曾经间接杀过人的事实。
  叶游鱼悄悄和江镜衍离开了,只留下霍万顷陪着瞿辰。
  他们来到病房楼下，这里堵得水泄不通，当初发生在瞿厂长身上的事在王丰盛身上再一次上演。
  由于王丰盛骨折不算严重,还能下地走路，警方决定带他回警局。
  王丰盛双手被拷在身前，身着一身皱巴巴的病号服，左右各有一名警员拉着缓慢步行的他。从病房楼出来时，各种闪光灯照在他脸上,家属的哀嚎咒骂，菜叶鸡蛋纷纷无情落在他身上。
  王丰盛勉强睁开眼睛，朝四周张望，看到远处的江镜衍时，他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再看他身旁，并没有任何鬼影的痕迹，他眸子又低垂下来。
  他的长篇道歉信里，几乎提到了每一个涉事的人，唯独缺少了瞿厂长，他不会原谅杀死自己父母的人。
  他想，估计瞿辰会因此继续怨恨他吧。但是没关系，他这种程度的罪行定当是要被判处死刑的，他只能祈祷所有的怨气能够随着他的身死而消亡。
  警车路过废弃工厂的时候，王丰盛主动提出下车。只有他知道，工厂车间里还有许多被怨气禁锢在这里的怨魂。
  这一次王丰盛终于不再是怀着害怕恐惧的心理，他领着警员们走进车间，平淡地和他们指认，哪些地方当初放置了劣质器材。
  这些地方都是毁坏最严重的地方。
  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怨魂围着，只是白日里怨魂实力微弱，无法为所欲为，只能看着…以及无声地悲泣。
  屋外树静，车间内却此起彼伏地刮起凉风。
  那是怨气消除的魂魄终于被释放，自由朝外飞去。
  出了工厂，王丰盛在虚空中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面容。
  瞿辰依旧冷着脸看着他。
  王丰盛却笑了。
  瞿辰道：“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没事。”王丰盛说：“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父亲。”
  警员拉着王丰盛，一步一步往警车回，王丰盛想，下一次见面也许就在地府了吧，他甚至因此而兴奋起来。
  即将上车之际，他突然停了下来，警员防备地看着他，并将他迅速围在包围圈里。
  而王丰盛则通过缝隙看着瞿辰以及他身后残破的废墟，第一次郑重道：“对不起。”
  瞿辰没有出声，他的魂魄虽然没有昨晚那般黑了，但依旧有黑气存留。他飘在那儿，就有理由不理会王丰盛的道歉。
  毕竟他已经死了，在那场事故中就死了，没有再活过来的可能。
  最终警员合力把王丰盛押上了警车。
  “对不起。”瞿辰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王丰盛震惊地看向车门外，瞿辰立在那，身影瘦削，他补充道：“我替我爸向你，向你的父母道歉，对不起。”
  随着瞿辰话音落下，残存在他身上的最后一点黑气消散，王丰盛红了眼眶，最终嚎啕大哭了起来。
  ·
  江镜衍开车戴着叶游鱼回家。
  叶游鱼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江镜衍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而心情沉闷，正纠结措辞准备出声安慰时，叶游鱼开口了。
  他道：“突然有点好奇我是怎么死的了，你说我是正常被黑白无常带走的，应该就是自然死，没有任何怨念的吧。”
  叶游鱼猜测道：“难道是病死的？或者是电死的、烧死的？”他摩挲着下巴，嘟囔道：“该不会是撑死的吧？”
  所以他死后才那么贪吃。不对不对，那应该是饿死才对。
  “我可以帮你查。”江镜衍轻声道，小鬼的身份已经明了，死因应当也能够被查出，其实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小鬼的死并不像他猜测中的那样简单。
  “嗯…还是算了吧，怪麻烦的。”叶游鱼心想，为了旁人的事，他都麻烦江镜衍和李灵先生好多次了，还是别再因为自己的私心再麻烦他们了。
  但江镜衍还是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车辆行驶到十字路口，叶游鱼百无聊赖地数着红灯倒计时。
  江镜衍有意想逗他开心，便问道：“今天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冰淇淋蛋糕怎么样？”
  小鬼昨天看电视广告时，对某胜客家的冰激凌蛋糕产生了巨大好奇。可惜后面因为赶来医院，小鬼没有机会吃上。
  闻言，叶游鱼眼睛一下子亮了。
  江镜衍不提醒他，他都快忘了冰激凌蛋糕。
  哪家天才竟然能够想到把冰激凌和蛋糕结合起来，简直是为他这个甜食以及冰食爱好者量身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