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宿影迟疑了一瞬,“陛下是怀疑有人假扮。”
“不,朕没有任何怀疑,朕需要你确定。”
“当时被用了迷药,但也许是因为臣功力深厚,便先行醒来,但五感并不清晰,臣醒来后将身边弟兄也以功力唤醒,我们几人互相交流,都认为是首辅大人。而他们交谈声音极小,几乎只有那个南蛮人在说话,臣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李辰轩陷入沉思。
难道这些人的疏忽,就是没有将宿影杀掉?
他们究竟想与秋南亭合作,获得什么呢?
凌江国皇室有秘密吗?这毋庸置疑。但到底什么对南蛮人会有吸引力,兵力?布防?可这些从首辅口中直接知晓,恐怕比抓来一个暗卫问要更为准确。
李辰轩头疼地扶住脑袋,他不想让自已陷入维护秋南亭的情绪之中,他对宿影的话产生质疑,不就是因为对秋南亭偏心了么。
但是他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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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牢狱之中,秋南亭凭着外面的人送饭的时间,估摸出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不知是因为自已意志特别坚定,还是外面气温逐渐回暖,他这两天多只感到饥饿和口渴,明明刚发过一次烧,居然还暂时没有风寒。
他本来原计划是大病一场,被人接出去看个病,只要能出牢门,他就能不顾一切跑皇帝面前去辩驳,或者实在不行找楚羽寻求庇护,再不济,他在朝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可用之人。
但是他身体就这么挺了两天。
秋南亭无力地靠在墙上,忍着胃里烧灼的疼痛感,用手轻轻撵着身下的干草,仿佛只有认真感知别的东西,才能减轻饥饿带来的不适感。
说来只有短短两天滴水未进,但此时秋南亭的面色已经几乎不能看了,双颊明显有些凹陷,脸色也是枯黄的,嘴唇已经不只是起皮那么简单,光是薄薄的上唇就已经裂了不止三个口,秋南亭自知这种伤口在不补充水分的同时只会越舔越严重,于是只是尽量减少嘴唇的动作,不去舔舐,嘴角和下巴都流了些星星点点的血出来。
“老大,秋大人这样,不会被饿死吧?”外面狱卒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总是害怕人死在牢里被上面迁怒的。
那牢头看着秋南亭的嘴巴自已都感觉渴得慌,看一眼就收回目光,接了大杯水喝。
“咱就别管了,每天都把消息报上去了,上面那位既然没说放出来,那就是由着他饿的。”
咚的一声,是人的骨头猛地磕到地上的声音。
四个狱卒赶紧往里看,发现秋南亭歪倒在地上,明明左边就是松软的干草,但是偏偏倒在了右边的石头地上,连右脸都被摔出了血痕。
“秋大人!”那个一直就提心吊胆的狱卒大着胆子叫了一声。
摔在地上的人,不仅没应声,连闭着的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擦!不会真没气了吧!”那狱卒又试着唤了几声,真没半点儿反应。
牢头仍然不敢直接解开牢门,喊后面两人赶紧去通知上面。
那两人一路飞奔找到一直传消息的刑部官员,那刑部官员又去找尚书厉标,等厉标赶到猎场时,皇帝都在准备用晚膳了。
李辰轩支了个借口让兰公公离开,厉标便从帐外窜进来,跟他说首辅在天牢里晕倒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了。”厉标补充道,“里头人说倒了,没叫醒。”
这下还吃个什么饭,李辰轩又折了双玉筷子,额角青筋跳动,“什么叫可能死了,死没死没人去看看么?”
“这关进天牢的人,没人敢把锁打开擅自进去看吧,等着陛下您的吩咐呢。”
李辰轩站起来,哗啦一声把帐门拉开,吓得厉标赶紧躲在门后。
皇帝高喊一声“来人!备马!”
等厉标反应过来,这位爷早就拽着缰绳往天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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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真不行,咱至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气儿吧!”狱卒不敢错眼一直盯着秋南亭,眼见他胸口几乎都快没起伏了,只能又跟牢头请求。
“行行,你进去瞧瞧,没死还是给人灌口水,他就是不饿死,也该渴死了,草这算什么事儿!”牢头解了门上的铁链锁,让狱卒进去。
那狱卒进去推了推秋南亭,意料之中的没反应,手放他鼻尖试探片刻,转头焦眉焦眼地看着牢头。
“死啦!”
“没,但我估计也快了。”
牢头赶紧三两步跑进来,端着水想给秋南亭灌进去一点儿。
李辰轩刚踏入这层大牢,便瞧见那个瘦削的身影生死不明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下半张尖尖的脸上全是被水稀释的血痕。
他几乎快要不能控制自已的呼吸,梗着脖子进去捧住那沾着血的脸。
好瘦,怎么会一摸就全是骨头。
他只是两天没吃东西——
他居然两天,一点东西都没吃。
“老师。”
牢头和狱卒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挤开他们的男人是谁,赶紧跪趴在地上。
李辰轩来不及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忍着双手颤抖,摸了摸地上的人的脉搏,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李辰轩声音很轻,几乎说两个字就必须忍住嗓子眼的堵塞感。
怀里的人自然没办法回答他。
“陛,陛下,”那狱卒头磕在地上硬着头皮道,“我们叫了一下午了,秋大人应当是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