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遇到景色好的角度,陈若谷就示意女孩站过去,帮她拍照。
“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林曲曲拍完照从金字塔高高的台阶上跳下来,白色的球鞋蹦在地上里扬起了一阵沙土。
“不,我和朋友一起来开罗的。”陈若谷说到:“不过她去别的地方逛了,所以现在我是一个人。”
“女朋友?”
“算是吧。”他把相机递回给女孩: “差不多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了。我包了车,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顺路载你。”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林曲曲差点唱出来,她兴高采烈地抓住男人的胳膊,完全没觉得这样有任何的不妥:“你不知道,我为了省钱恨不得走路过来。”
女孩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串叮叮当当的玩意儿,抵着陈若谷的手臂,男人早前拍照的时候发现她的脚腕也挂了这么一些东西,一路蹦蹦跳跳像只小小的吉娃娃。
“这么说我应该收你车票钱。”
“可怜可怜我吧,大叔。”
男人包下的是一辆破旧的福特车,这个国度并没有汽车报废的制度,所以旅客们能选择的大多都是这种看不出年龄的古董车。
狡猾的司机见到多出的一个乘客,就用结结巴巴的英文配合着手舞足蹈表达自己加钱的意愿,这个埃及人的手腕上纹着有些褪色的刺青,林曲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用中文问陈若谷:“他怎么在手腕上纹只小龙虾?”
“那是蝎子,你看它的尾巴就知道了。”陈若谷懒懒地说道:“可能是后来他长胖了。”
他懒得再去和司机讨价还价,正想掏钱出来,林曲曲却从包里掏出了几盒清凉油,企图要用这种在埃及堪比硬通货的物品和司机开始新一轮的沟通。
年轻人从来不害怕事情有多么复杂和辛苦,他也曾一样,而现在的自己只热衷于花钱买舒适度。
男人心不在焉地坐在闷热的汽车里,他看了看手机,张美娟一条信息都没发给他,一条都没有。
她应该也没有爱上他吧。
从前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上了陈若谷的女人,她们总是喜欢每隔半个小时就给他发一条短信,或者不停地打电话问他在哪,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她们。
她们更像给自己买了一只宠物,希望毫不保留地占有对方。陈若谷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只是一起睡了几晚,然后她们就像登基的女皇一样,要全权掌管他的吃喝拉撒。
而这个女人却什么都没做,她在早晨起床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独处一下,然后就安静地离开,同时也放他自由。
还是社交媒体里流行的那句话说得在理,想要一个懂事的女朋友,大概不爱你的女人就是最懂事的。
陈若谷这样想着,他未免也有些惆怅,这就是他理想中的两个成熟的男女交往的方式,但他不知该开心还是失落。
与此同时,林曲曲顺利地用清凉油和司机达成了某种友好的协议。福特车顺利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开动起来,缠绵着沙土的风,带着温热吹进了车里,刮过皮肤,也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脱漆的车身上。
“你有女友吗?”林曲曲突然问道。
他想了想说:“我是单身。”
“那就好。”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说。
陈若谷抬起头,天空依旧蔚蓝,这座城市的杂质都沉淀在底部。
13
张美娟在离金字塔五公里处的某座清真寺庙。
没人说得清楚这座城市当中到底有多少所清真寺,有人说三千,但也有人说三万,就连开罗政府都没有准确的数据,他们很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只统计开罗一百年以上的寺庙,大概有一千来座吧。
但她裹着传统的阿拉伯长袍,经过开罗的大街小巷,随意抬头就能看到附近寺庙尖尖的塔顶刺向碧蓝的天空。
女人原本是打算去附近市场扫货,但没想到今天却是这座城市的祈祷日。
古兰经的声音在这座城市响起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涌进了附近的清真寺,周围是包着头巾的家庭妇女,在街上兜售头顶馕饼的小贩,还有穿着职业装匆匆赶来换上长袍的年轻人。这些虔诚的信徒站在她的身边,和张美娟挤在一起,双手合十,并膝跪下磕头,虔诚地唱诵。
女人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跟随着周围的人潮祈祷,还是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她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女人,唯一的相信的只有自己。
但很快就知道这样的决定,实在太坏。
大妈及时地发现了身边的张美娟,她们觉得这个亚洲女人的无动于衷会玷污了她们的信仰,就选择了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来改变这个现状——她们用手拉扯着女人行礼,还用张美娟根本听不懂的阿拉伯语教她应该双膝并拢地跪下来。
张美娟的膝下没有垫子,朝着麦加的方向,跪下去就是坚硬的石头。耳边回响的是她不可能听懂的古兰经,空气闷热而干燥,她跪在那里,双膝发疼又不知道该祈祷些什么,什么又是她所向往的美好明天。
若拜神是有口无心也是件徒劳的事。
陈若谷做完了祈祷从垫子上站起来。
他们跟着司机来到附近的寺庙,穿着短裤的林曲曲被热心的女人们套上了一张灰色的袍子,护送到女性专用的祈祷室。他则和司机留在这里。
这里是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古老石庙,用黄色的石砖层层叠叠,砌成高大的石墙,若是在人少的时候路过,也许还可以仔细地欣赏那些墙壁上被风沙消磨得只剩痕迹的古老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