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柳夫人奇怪,这位大人不是让她招认吗?她这不就是在招认吗。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睦。此后,柳府的花销从不短缺,他却极少回家。不久他就告知我,他在南山县养了外室,他们后来还有了个儿子。”
  卓见素纠正道:“宋娘子是柳直的妾室。这一点,文书上写得很清楚。而且,柳陶是柳直唯一的孩子,也是安都柳府所有家产的继承人。”
  柳夫人连忙道:“大人这话不对。不管狐狸精是外室还是妾室,那狐狸精跟银样镴枪头生的孩子都不是柳府的继承人,否则他们找上门的时候,我也不会只让他们流落街头那么简单。”
  在场三人纷纷咋舌,在大理寺敢说这么豪横的话,真不知她是愚蠢还是坦率。
  崔彻思忖,也就是说,柳夫人一定和柳直达成了什么协议,柳陶不继承柳直的财产,否则他们不可能活着走出安都。
  “去年五月,他回来后,我们又大吵一场。这日子我实在过够了,我说,如果你走了,就别再回来。这话我常说,他从来都是头也不回就走掉了。可那次,他忽然转身走到我面前说,如果他八月还没回来,就说明他人已经不在了,让我大张旗鼓地为他操办一个葬礼。只要我办好葬礼,安都柳府的现有财产,就全部归我。我问他,他为什么会死。他笑笑说,他是雍王殿下的亲信,经手的都是危险之事,相当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迟早有一天,脑袋会掉下来的。”
  也就是说,柳直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卓见素强调:“他说八月没回来,才办葬礼。那为什么七月就办了呢?”
  柳夫人道:“七月办葬礼,不过就是往前提前了一点,有什么区别呢。”
  没区别吗?
  看来她等不及了,巴不得夫君早点死,好继承柳直在安都的财产。贺初感叹,天下真是什么样的婚姻都有。
  “如果柳直回来了,你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他回来了,我可以对外解释,整件事就是个误会。事实上,我赌对了。一直到现在,他也没出现。他肯定是把别在裤腰带上的脑袋弄丢了。我唯一的失算就是,我和南山县的狐狸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树死猢狲散,我哪知道她还会找到安都来。”
  “那下葬的又是谁?”
  “是我娘家的亲戚。正巧,那人喝醉了酒,掉到河里淹死了。他家没钱办丧事,找我借钱。我就向他们提议,把他当作柳直下葬了。葬礼的时候,那家人都在,相当于送了死者一程,银钱还能一分不出,上哪儿能找到这么便宜的事。我们商订的文书在我这里,上面清楚写着,我出多少银子,让那人以柳直的名义下葬,还按有他们的手印。”
  崔彻忽然发问:“那雍王府呢?柳直是雍王殿下的亲信,如果说柳直死了,最先知道的不应该是雍王府,雍王殿下本人吗?”
  第77章 相思豆
  见是崔彻问话,柳夫人小心翼翼回道:“雍王殿下派了人来吊唁,还送了很丰厚的银子。”
  柳直去年七月明明还活着,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雍王默认,柳直已死?
  崔彻沉思片刻,没再追究:“夫人说,柳直是好看的郎君,有多好看?”
  顿了一顿,看向贺初,“有我好看吗?”
  “……”
  卓见素与贺初忍不住一抖。
  卓见素暗自腹诽,大人的问案风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颇?
  柳直有多好看,和本案有关联吗?一定要跟个死者、且很有可能是被凌迟的死者比好看?大人的胜负心是不是太强了点?
  贺初翻了个白眼。崔彻那一眼的含义分明是:我这么好看的郎君,你为什么不珍惜?是她不珍惜吗?明明是他三心二意。
  柳夫人娇滴滴问:“大人就是天下第一公子、大理寺正卿崔大人吧?”
  崔彻点头。
  柳夫人眼神仰慕,意态矜持起来:“我一猜就是。他再怎么姿容俊美,又怎么能和大人相提并论。”
  崔彻又看一眼贺初,她又忍不住一抖,俗!想不到崔彻居然有这么俗不可耐的一面。
  她视而不见,也问了个问题:“夫人,什么叫做银样镴枪头?”
  “……”
  卓见素夹在中间快崩溃了,这两位自打从杏子坞回来,就不大正常,这问题和本案有关吗?
  崔彻低着头:“这个问题不在问案之内,夫人不用回答了。”
  贺初明明看不见他任何表情,却感到他笑得明亮,撇了撇嘴,凭什么他和死者比美,就在问案之内,而她的问题就不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对待?
  *
  柳夫人被带走后,接下来问宋娘子。
  卓见素只有一个疑问:“宋娘子,状词中提到,去年八月柳直在南山县的时候,你们曾吵过一回,何故争吵?”
  崔彻与贺初不得不承认,卓见素问案进步了。
  宋娘子呐呐道:“只是些琐事。”
  卓见素道:“不是琐事这么简单。早在去年五月,柳直就预感到自己的性命不保。去年八月,他在南山县的几天,极有可能是和你、柳陶的最后一面。诀别之际,如果只是平常小事,不会引起你二人的争吵。”
  宋娘子恍然,难怪柳直在那几天,将他名下的田产、铺子等,转到了她的名下。从前他来南山县的时候,也转过,所以她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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