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熊被宫人引入殿中。
太宗和王熊说着话,崔彻站在一边想,马场里发生的事,陛下怎么会一清二楚?当时在场的只有六个人。贺初身边的是青莲,王熊叔侄身边的是家仆和马场的马夫。谁能将这些话传到陛下耳朵里,自然不可能是青莲、王家的仆人、以及马夫。
所以,他觉得那个人只能是王熊自己。
是王熊在让陛下觉得,他跟贺初之间有着妙可不言的缘。
王熊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对贺初有意?可贺初从马场回来,只说过她那世间独一无二的孟小双,对王熊一个字也没提起。
两人议完政事,太宗道:“昨日和皇后还说起了云骓,皇后说你总忙于军务,正室空悬多年,想做一回月老,问云骓你心里可有人选?”
还没等王熊回答,太宗又道:“你们几个大族之间,彼此通婚是百年传统和默契。也曾有人到吾这里来嘀咕,说贺氏想插也插不进去。可皇后说,只要云骓有意,无论是谁都可以,哪怕是吾和皇后的女儿,也可以。
到目前为止,贺氏和你们几家还没有的范例。如果云骓可以成为第一桩,以后世家女儿嫁贺氏郎君,等我和皇后双腿一蹬,两眼一闭,后世子孙必然是世家的女儿做皇后。
崔彻忍不住把脸低了下去,也就是说,嫁女儿就送儿子,而且将来还很有可能送“皇后”冠冕。陛下说得太直白了,这意思也太明显了。陛下和娘娘的女儿,没嫁出去的就只有贺初,其他公主殿下走出来,都是拖儿带女的阵容。
王熊瞥一眼屏风,听他叔父说,他们一起参贺初的时候,她就躲在那架屏风后面。今天陛下说的是她的婚事,她在吗?陛下和娘娘理想的乘龙快婿是他,她满意吗?如果他说愿意,她高兴吗?
他稳了稳心神,回道:“陛下和娘娘看重臣体恤臣,臣感激不尽,臣的确有意续弦。”
四周忽然静了,仿佛只剩下殿外风吹桃花的声音。
太宗听了很高兴,心想:你感激就好,有意续弦就好。
王熊接着道:“只是臣心中尚无人选,更不敢对公主殿下有非分之想。”
崔彻很意外。
这算什么?!王熊煞费苦心让那些风声传到宫里,到底意图何在。陛下当真了,正式提出来,他又明确拒绝。他是想娶贺初,欲擒故纵,还是想借这个机会羞辱她?
崔彻能想明白的事,太宗自然也能想到。王熊这是临了有什么顾虑,还是欲迎还拒,惺惺作态?
太宗想想,阿九的幸福比自己的脸面重要,他忍下王熊让人捉摸不透的变卦,又道:“吾听说长宁公主在马场救了你家王吉?”
见陛下直接把贺初抛了出来,崔彻在心里叹口气,不是说不勉强吗?她自己愿不愿意还不知道呢。就算王云骓愿意,未必不是他的一厢情愿。父母一着急,就容易急过头,就连陛下和娘娘也不例外。
王熊跪下道:“臣和臣的家人无不对长宁公主深怀感激。”
“感激?”太宗气笑了。
再这么说下去,难堪的是贺初。崔彻赶紧道:“陛下,臣对自己的学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殿下潇洒豪迈、快意恩仇,救个小孩子而已,她转身就忘了。”
寥寥几句话,止了太宗的怒,也将马场的事拂得一干二净。
王熊想起那天,她临走前丢下的一句:我要去见老师。
她十万火急赶回去,要见的人是崔彻?她什么时候成了崔彻的学生?章诩的婚礼上,贺龄还当着众人的面,隆重介绍了崔彻,可她不是一脸不屑,道了一句“没看出来”吗?
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得这么近?有崔彻在,难怪她看不见他呢。她天不怕地不怕,可他看得出来,她在意那个被她称之为老师的崔彻。
*
今日的“联姻”就这样不了了之。
王熊和崔彻各怀心事,走出殿外。
外面下起了细雨,宫人递来伞。
崔彻接下,先走一步。
他撑开伞,走在雨中,心情湿重。王熊拒婚,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可他又为贺初愤愤难平。假使王熊真得是欲擒故纵,这番操作,他不知该是佩服,还是不齿。细雨被风吹斜,明明撑着伞,人却被淋湿了,像极了那些莫测的变数。
王熊目睹崔彻的背影,这浓丽的春天,杏子坞里的神仙人物似一脚踏进了红尘。崔彻有婚约在身,若想退婚,先得褪层皮。即便是这样,他心里不知怎的,还是堵得喘不过气来。
他接过宫人的伞,一路却没有撑开,任雨在身上打成一团雾。
回到府里,他房中侍女迎了上来,先服侍他换好鞋靴衣衫,又拿着巾子给他擦淋湿的头发。
贺初坐在马上,看也没看他一眼。崔彻撑着伞,在雨中踽踽独行……这些画面在他脑中晃来晃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堵得慌。那一对算什么师生?没有年龄的差距,却该死地如此般配。
侍女踮着脚,看似擦得认真,一对妙目却在偷瞄他,葱白手指有意无意划过他的脸,翠衣包裹的雪脯在他眼下若有似无的呈现。
他们欢好过。王熊低头视她,一手搂上她的腰肢,推着她,一直贴到墙壁。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欺身过来,压紧了,又伸手揉她的唇。她扬着下颌,配合着他的手指,感受到主人的意动,顿时眼神惺忪。王熊刚回来,艳遇不断,今日终于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