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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改头换面。”
  “此话怎讲?”
  “你们这茶铺,左边是药堂,右边是银店,不成气候,而且卖的也是只是普通茶饮。”
  宋柳忆微微点头:“如何,请细说。”
  韩定睿想了想,五指在桌上来来回回轻敲着:“你接你的寻常客,但茶可以稍作调整,略略提升一档,此外内部还得修缮一番,却不必做成茶楼那种供人消遣享乐的地方,而是简朴素雅,有宾至如归之感。”他说着低头顿了顿,再抬眼时抱拳笑道,“其实今日我有路过查看,你们的铺子细致周到,待客确是上乘。”
  宋柳忆莞尔一笑,放在匣子上的手往回收拢,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韩定睿出手阔绰,又是一顿珍馐美馔,小满不由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走了大运。
  酒足饭饱后,宋柳忆与小满先走出了二楼雅座,韩定睿在最后,突然拉了周词一把。
  门帘将二人隔在了里面,他问道:“会试在明年二月?”
  “是。”
  韩定睿伸手在他肩头用力一拍:“那就看看谁先在京城闯出名堂。”
  周词笑了下,回手一拂道:“拭目以待。”
  三人回到茶铺后,宋柳忆因说这笔钱是靠着小满才得来的,于是将那木匣子交给她保管,再三推脱不了,便只好收下,各自回房。
  一轮细长的明月高悬,洒下淡淡银白,更添几分寒意凌冽,周词令阿七去拿些碳火,又把府里带来的手炉也取了出来。
  等他回房时,小满散了发髻懒散横卧在床上,不知又在想什么。
  周词把她摆在桌上的算盘和纸张收好,将自己的书全归到一边。她伸长胳膊随手抽了一本翻起来,书上的字句复杂拗口,她看了几行便没了耐心。
  她说:“韩定睿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考科举和经商都是前途未卜的事,你们还真敢比。”
  “不尽全力怎知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呢。”
  小满转着那本天书一样的典籍问他:“你求功名是为了什么?因为你母亲还是为了周家?”
  “一半吧。”
  “一半?我听阿七说老夫人对你寄予厚望的,不是因为这个么?”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他的目光冷了下来,却透着难言的毅然之色,“我父亲为官十余载,最后在巴蜀之地亡故,他一心一意为的是黎明百姓,却反而因此获罪,其实我一直心有疑惑,世间道理本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我只是想证明,为官为民没有错,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守护好一方百姓。”
  “你是正直无私,可挡不住官场险恶呀,我不了解那些,可我师父说过,就算是神,也有争斗。”
  “我有这个觉悟。”
  烛色照向他半边脸庞,薄唇微抿,书生意气。
  “行,那我陪你。”
  “你陪我?”
  “嗯,哪次不是我陪着你的。”
  她两手枕在脑后,说得理所当然,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散在身下,周词伏身将它们拢于手心,如丝缎般缠绕指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嗯?”
  她半眯着眼困倦地看向周词,床头的蜡烛倏地被吹灭,一双手揽住她,力道不轻不重,恰好碰得她腰侧一痒,扑哧笑了出来。
  屋檐下,坠落几颗寒夜凝结的水珠,敲打在门外的石阶上。
  小满突然坐起来,水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今日无雨,浅月当空。
  “是我师父。”
  她急忙下地,披衣跑至门口,周词紧跟在她身后不由神色凝重。
  沈淼性情淡漠,深夜造访必然有要事。
  门打开,一道清冷的剪影背身立在檐下,银辉洒落,如覆冰雪。
  “师父?”
  “棠夕阁你当真要去么?”他呼吸稍促,略显疲态。
  小满疑道:“里面有何玄机?”
  “是妖穴,千年狐妖掌管,久居京城而不灭。”
  “那更要去了!”一根素簪将长发挽起,她脸色沉静微微一笑,“他们一定知道魏长风在哪儿。”
  说罢她抱出柜内刚收好的匣子,利落地穿上外袍,抬头看了眼月色:“择日不如撞日。”
  “小满,你等等!”
  周词一把拉住她,他太了解她的脾气,此去风险极大,说什么也不能打毫无准备之仗。
  小满晃了晃被他拉着的手臂,回头冲他无邪一笑,双眸灿灿:“你不能去,等我好消息。”
  话音刚落,纤瘦的腕子不知何时挣脱,门砰然关上,空余一缕淡淡的发香。
  第四十四章
  今日晦月,是妖在一月中力量最弱之时。
  棠夕阁,位于京城西南一隅,虽为商铺,却终日大门紧闭。可但凡叩门便有人应,不论何时、不分昼夜,京畿少有,若问一家古董行为何如此,却是满城无人知晓。
  打更人的梆子两快一慢敲响三下,从旁走过时口念“平安无事”,恰逢午夜子时。
  沈淼与小满抬头望去,棠夕阁高阔的门头隐于夜色中,内里却灯火通明,前后一高一矮两幢楼,应是玉楼和金楼,中有连廊相接,飞檐列栋,气势逼人。
  周遭鲜有商铺与住户,两盏孤星似的灯笼悬在门前,于寒风中左右急晃,茕茕之光,恢诡谲怪。
  小满抱紧怀中的匣子,大步朝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几下兽首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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