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可没想到岑语迟刚一进去,便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
完了完了,凌渊今天竟然还没离开,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岑语迟赶紧躲起来,又不是很放心小啾,便偷偷往里面看去。只见凌渊此时背对着岑语迟的方向,正在换衣服。岑语迟站在门口,凌渊站在床前,二人之间隔着层层的纱幔,岑语迟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凌渊穿的是一件白衣,那衣袖上似乎有些花纹样式,十分的眼熟。看来比起红衣,凌渊私下里似乎更喜欢穿白衣。岑语迟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便悄悄往里面探了探,却忽听得凌渊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岑语迟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门后,可他突然意识到凌渊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小啾。他探出身子向凌渊的方向偷偷看去,只见凌渊伸出一只胳膊,而小啾正站在他的手中,很是亲昵地用头蹭向凌渊的掌心。
而岑语迟见到这个场景却十分的惊讶,差点就叫出了声。
他不是惊讶于小啾为何会与凌渊如此熟络,而是因为凌渊的这个举起手臂的动作,将他的整个衣袖完全展露出来,让岑语迟终于看清了那本被遮挡住了的花纹。
那袖上绣着的,分明就是六只盘旋的仙鹤!这是仙羽峰凌字诀的道袍!
凌渊看着自己手上的机关鸟,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般猛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岑语迟一惊,连忙抱着酒坛子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回自己的屋子,还没有消化好自己刚刚所看到的那个诡异场景。
凌渊竟然穿着仙羽峰凌字诀的道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凌渊所穿的也并不是现在仙羽峰弟子们所穿的那一款,而是多年以前,早在自己还在仙羽峰时的旧款。岑语迟离开仙羽峰之后的几年间道袍曾有过一次改动,改变了仙鹤的姿势,使它们更加的生动鲜活,也加了很多的配饰,比如那些用以区分法力等级的金色纹路,尹霄阳它们身上穿的便是改动之后的款式。但是凌渊刚刚所穿的那件,却是没有进行这些改动前的旧款。
据岑语迟所知,凌渊来十丈府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然后便一直留在十丈府做烧火工,直到自己死后,他慢慢长大的同时展露出了极强的能力,最终成为了十丈府新的主人。这个过程中,他又哪来的时间和精力跑去仙羽峰修习剑法?难道是在来到十丈府之前?可是这也说不通,那个时候凌渊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且他既成功进入凌字诀,又为何甘愿在十丈府做一个人人可以驱策的烧火工呢?岑语迟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这个凌渊的背景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自从岑语迟重生回来以后,他虽然过的还算潇洒自在,但却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曾经的朋友不能相认,曾经的兄弟变得疏远,就连那些曾经天天围着自己转的孩子们也长大成人,变得他都认不出了。岑语迟突然觉得这个他本应十分熟悉的院子也变得陌生,整个十丈府,十丈府里的人,也都不是他曾熟识的了。
他好像是被抛弃在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
岑语迟再也没有心情喝酒了,他现在只想去找南浔柳。
他想,柳师兄应该还是他的柳师兄吧。
岑语迟拎着酒离开了凌渊的院子,往南浔柳过去的住所走去。
从这里到南浔柳的院子有一条近路,只有岑语迟自己知道,所以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也不会有人发现。他过去经常走这条路去找南浔柳,也不知现在南浔柳是不是还住在那里,他只是凭着记忆向前走去,直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南浔柳院子的旁门,岑语迟刚一进门便撞上了一个风铃。
岑语迟这才想起来,因为自己之前总是走这个旁门,而不走正门,没少被南浔柳说教。但是岑语迟从来不听,所以南浔柳便在这个门上挂了一个风铃,只要岑语迟从这里进来,便会撞响这个风铃,南浔柳就会知道是自己来了。
那风铃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惊动了房里的人,岑语迟连忙躲在了身旁的一棵树后。
“公子,你怎么起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传来。
岑语迟偷偷看了过去,只见南浔柳穿着一件单衣站在房内,一个侍女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为他批上了一件外衣。
南浔柳这个院子和十丈府整体的风格不太一样,十分的清雅别致,却是过于安静,安静到这小小的风铃声都被映衬得十分明显。而南浔柳站在房内,一头长发微卷,随意抓起鬓边的两绺用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下巴削尖,却不显刻薄,一张洁白的脸上带着丝病态的愁容,额头上有一个银白色的印记,是一枚枯叶纹。
“起风了。”南浔柳说道,那声音很轻很轻,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的温柔。
“没起风啊?”那侍女看了看外面,一头雾水地说道:“公子,您是不是感觉有些冷了?”
“风铃,响了。”南浔柳看向那个风铃,说道。
那侍女也望向风铃,只见它还在微微地摆动着,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碰撞的脆响。
“这风铃不是经常响的吗?”那侍女说:“起初我说是起风了,公子您还不信,一听到风铃声便出来盯着那个门看,有时还一夜一夜的站在这里,怎么劝都不回去,今日怎么突然相信了?”
南浔柳看着那个风铃,久久凝望,而后叹了一口气,道:“昨夜风急,那风铃响了一整夜,吵得我睡不着,你待会儿将它取下来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