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之后才上台去致谢、演讲、开讨论会。
  讨论会结束之后是社交时间,方思弄习惯性地退到阴影中,很快就被蒲天白找到了。
  观看了这场电影的所有人几乎都能意识到,这个演员要火了,应该不少人想找他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溜到这里,还没被什么人发现的。
  而在阴影的保护中,他张口就是:“哥,谢谢你。”
  这句话是真情实感的,没有方思弄,他这个角色就是个设定平平无奇的白月光,虽然傅和正的白月光可能好于其他白月光,但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能让这个角色浓墨重彩地留在电影史上。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会发生。
  “别这么说,无论我做了什么……”方思弄却如鲠在喉,猛然偏转视线,“我依然觉得很对不起你。”
  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是自己和玉求瑕拖累了蒲天白。
  蒲天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先申明不是为了安慰你啊——关于‘世界’的事,说实话,我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也会想,如果那天,我不去找你就好了,你可能一觉就睡到晚上了,我们可能都不会被卷进去——你怪我吗?”
  方思弄摇头:“没有。”
  他确实没有,因为在他的概念里,他与玉求瑕始终是一体的,玉求瑕被卷进去了,他怎么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蒲天白说:“那我也没有。”
  “这不一样……”
  蒲天白打断:“我刚刚就说了,不是为了安慰你,我是真这样觉得……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我说不清楚,很难形容、很玄……就是、就是——我现在越来越感觉,这是我的命运。”
  蒲天白的眼睛很认真,在阴影中依然黑白分明,跟方思弄记忆中的、大学的样子没有什么分别。
  “现在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他看向红幕舞台上的大屏幕,黑底白字,演职人员表还在滚动,“作品的生命比我的要长。作为一个演员,我很幸福。”
  “谢谢你,很多事。”
  第192章 幕间41
  没多久, 蒲天白还是被发现了,热情又矜持的人群围上了他,方思弄则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准备走了, 又不得不去跟傅和正打声招呼,可傅和正现在眼见的没空,他便摸到另一个角落里等待。
  后来周瑶找了过来, 递给他一杯酒,和他站在一起,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部作品可以预见的成功,但周瑶完全不提,净说些平平无奇的小事, 比如自己老公最近忽然开始给自己削果皮,以前都没有的, 又问玉求瑕给不给你削果皮?
  方思弄笑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会不会给他削,答案是会, 我还会给他切成一块一块的, 配个小叉子。
  周瑶夸张地眨了眨眼睛, 说我以为你们分开几年重归于好,还闹出那么大的阵仗, 会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方思弄无奈地想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化, 从开始是一场灾难,到现在依然是。他们是两个破碎的残片,只有靠在一起的时候会完整一些,所以他们哪怕分开一百次,也会不断重逢。
  他视线偏转,去看站在舞台前面的傅和正有没有和上一拨人谈完, 他想走了,当然不是和周瑶聊天无聊,只是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他想待在玉求瑕的身边。
  也正是这一瞥,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刹那之间毛骨悚然。
  在舞台鲜红的帷幕和灯光的夹缝间站着一个扭曲的人型,站得很直,像肩膀被衣架吊着那样直,但依然难掩扭曲。它绝不是人类,身体介于实体与虚体之间,身形瘦长,不,用“细长”整更为合适,瘦得恐怖,整个包裹在仿佛旧布条般的阴影纱缠绕中,那些阴影不断飘动,时而凝聚,时而消散。
  方思弄感觉自己心如擂鼓,猛烈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呼吸急促、肾上腺素飙升,这是极度恐惧的表现,可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种表现:僵硬。
  他的全部注意力被那东西狠狠吸引,虽然感觉到了身体发出的濒临崩溃的信号,却一动不能动,连眼睛也不能眨动一下,目光仿佛被紧紧攥住,牢牢固定在那东西身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它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薄,而到了某个临界点之后,又变得越来越厚——
  恐惧也来到了顶峰,他意识到——那东西在转身!
  刚刚他看到的是那东西的背面,而现在,那东西正在转向他!
  终于,那东西转过来了。
  他能够看到它的脸……如果那真的能被叫做一张脸的话。
  它的头部如同一个模糊的深渊,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连基本的五官轮廓都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的洞口,深不见底,仿佛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哗啦——”
  尖锐的破碎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好像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视角天翻地覆,正对着天花板,根本就看不到舞台。好些人影在他眼前晃动,脸都是黑的,都像深渊。他下意识地往后缩,想要躲开,然后摸到了地面和散落的破碎的玻璃,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那些人的脸这么黑,是因为全部逆光。
  他的手臂被人捉住,被那人的指甲刺得有点疼,但他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不再挣扎了,接着就看清了周瑶的脸。
  有好些人凑到他面前来关心他,头和头紧紧挨在一起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墙,周瑶在最前面,好像在摸他的脸和脖子,嘴唇也在动,应该是在说话,但他现在脑瓜子嗡嗡的,耳朵里也充斥着尖锐的长鸣,根本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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