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没到八点,何乐为的生物钟不允许他起床。
  “小猪,再不起床就错过日出了。”陈政年拍拍他。
  何乐为在床上扭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皮半张不张,黑眼珠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怪吓人。
  “看什么啊?”他软绵绵地问。
  陈政年把人从棉被里挖出来,不厌其烦:“日出。”
  “日出啊……日出!”
  眼珠“噔”一下回来,眼皮剌开,看着模样总算是清醒了。
  何乐为连滚带爬,摸着墙冲进洗手间,还不忘支使陈政年:“陈医工,帮我拿一套衣服!”
  他已经确定人不会把他赶出家门了,但还是怕再拿错衣服,干脆直接让陈政年帮他拿,反正再丢脸的事也已经被戳破。
  最终何乐为花了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干净,挽着陈政年出门。
  天还黑着,凌晨的海边风特别大,气温还低,谢泽霖他们很早就到了,搭起几个帐篷坐在里头挡风等日出。
  “你俩终于来了。”他说,搓着手哈气:“好冷,赶紧进帐篷暖一暖。”
  陈政年倒觉得没那么夸张,毕竟是南方八月天,冷又冷不到哪里去。
  但他还是摸了摸何乐为的手,“冷吗?”
  “还好。”何乐为实话道。
  手背的温度确实凉凉的,沾上海风的湿润,陈政年就带他进了一顶没人的帐篷。
  “诶,你俩躲那么远干嘛,都没法聊天了。”谢泽霖喊。
  陈政年先把何乐为安置好,再回他:“就这么聊。”
  “乐为,你跟我聊,我们别理他。”谢泽霖说。
  但是何乐为又有点犯困了,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哦。”
  “好好好,你俩都一个样。”
  没人回答他了,谢泽霖自讨没趣,转头去撩拨其他人。
  “困吗?”陈政年跟他肩并肩坐着,声音很轻,“困了就咪会儿,等下日出我喊你。”
  何乐为晃晃脑袋,打了个哈欠,想找个地方靠一下,没找到,只好下巴垫着膝盖,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还是只有一片黑暗,不过耳边有海浪的声音,鼻下是陈政年的薄荷气味,他感觉很满足。
  哪怕看不见,也觉得胸腔满满当当的。
  浪潮涌上来,又退下去,何乐为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捡贝壳,“听说把海螺放在耳边能听见海的声音。”
  他突兀说,却不知道陈政年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应该可以。”陈政年没有听过,曾经也没有捡海螺的闲情雅致,“一会儿带去你捡。”
  “好!那我们试试。”何乐为笑了。
  他一笑,陈政年也笑,还看什么日出,太阳不就在这吗?
  “来了来了,准备。”远处谢泽霖高亢呼喊了声,来看日出的人们立刻聚精会神。
  何乐为也把注意力放在前方。
  他等啊等,终于在极致的黑暗里等到一点光,像撞到脑袋时看见的小星星,但只有一颗。
  刚开始很小很小,慢慢光芒扩散,越来越大,散进视网膜里,只剩白色。
  何乐为有一瞬间竟然想哭,他看见了,日出完整的模样。
  金光覆盖了小瞎子整张脸,瞳孔是亮的,比往常的每一刻都要亮,陈政年移不开眼睛。
  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表达欲,“何乐为。”
  “嗯?”何乐为轻轻歪了下头,神情还在留恋那日出。
  陈政年偏不叫他回味,“你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看风景。”
  何乐为说知道,他当然知道,陈政年对这些向来不在意,更没有心思去欣赏。
  “所以我是陪你来的。”陈政年说。
  何乐为想了想,“谢谢你,那我请你吃饭?”
  他说完自己先“咯咯”笑了,张口闭口都是请吃饭,像个大馋小子。
  陈政年捏一下何乐为的指节,他说他在陪一个瞎子看日出,瞎子看的是日出,而他看的是瞎子。
  “但我居然觉得今天的日出还挺美。”
  何乐为开始听不懂话了,他直觉有些怪异,也许是太阳升起来,他渐渐感觉热,手心都开始冒汗。
  最怪的是心脏,“砰砰”跳个没完,剧烈得仿佛要脱离躯体。
  然而冒汗的手指被人慢慢牵住,陈政年的五指穿进来,与他指根摩挲,十指相扣。
  何乐为呼吸不顺了,突然语出惊人:“我、我脑子好像更坏了,我听不懂你说话。”
  他想表达大脑额叶受损,导致语言理解能力失常,但却惊奇地发现他连话都说不好了。
  “怎么回事啊?陈政年,我听不懂。”何乐为反握陈政年的手,抓得非常紧,眼睛好不了,他太害怕其他器官再出问题。
  陈政年用另外那只空闲的手摸几下人的头发,声音又缓又轻:“不要怕,你会懂的。”
  我有多喜欢你,你会懂的。
  第26章 真心
  看过日出之后, 陈政年变得有些奇怪。
  具体哪里怪,何乐为说不上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本来以为海螺很容易捡, 谁知道沿着海岸线走了好久, 都没捡到个合心意的。
  反倒是贝壳捡了不少,两只手装不下,都是陈政年帮他拿的。
  陈政年的耐心好像比之前多了许多。
  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完整的海螺,他放在耳边,确实可以听见海的呼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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