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畜生。”
  “对,我不光是小畜生,我还是个拖油瓶。”情绪促使下,桓昱把心坎里的委屈,一抖为快,“是你早就想要甩手的拖油瓶。”
  周迟听他吐完苦水,一句话也没说,没有呵斥,也没有反驳,而是走进卧室翻找。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一张存折扔过来,砸在桓昱脸上,“拿着你的存折,从我家滚出去。”
  桓昱盯着落在地上的存折,从里面滚落的,还有一个黄金吊坠,砸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点声响。那一瞬间,过往如剪映的画面一帧帧闪过,桓昱愣怔许久,接着他奔溃慌乱地把东西捡起来,靠向周迟。
  周迟猛地后退一大步,铁了心不要他。
  几度精神高压,把桓昱折磨得毫无办法,他扑过去抱住周迟的腿,仰起头,眼睫湿润,哭腔明显地求他,“哥,别赶我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求求你,别不要我...”
  周迟唇角绷直,他强忍着粗重的呼吸,闭了闭眼睛,手指气得发抖,指着大门,“我再说一遍,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第21章 小狗回窝
  阳城深秋,外面昼短夜长,拳馆调整营业时间,天边弥漫淡紫色阴影,没多会儿,院后浓烟盘绕粗壮树干,袅袅升起。
  这段时间天气转凉,婷姐让大运几个人去菜市场,宰了牛羊肉,在后院架起炭火,一伙人围着炖羊肉。
  大运坐石墩上洗羊肉,磊子挤过来,撞了撞他肩膀,朝炉子那边抬了抬下巴,问他:“我怎么感觉迟哥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大运闻声看过去,仔细琢磨了会儿,“好像是有点心烦的样子。”
  炉子里火红热浪,周迟坐在矮板凳上,他眯眼看向一处,手里夹着烟,也不抽,地上积攒一小堆儿烟灰,看样子抽了不少根。
  “发什么呆呀?”
  周迟听见声音回神,看婷姐搬了把凳子,放在他旁边坐下,他把烟头丢进炉子,笑得勉强,“想点事情。”
  “什么事情?”婷姐一向不爱刨根问底,这么问,估计是有话想说。
  周迟往里填了根木材,问她:“婷姐,你找我有事?”
  “有。”婷姐开门见山,“我今天开车路过市场废品站,被九叔拦住了,他让我问问你和桓昱是什么回事。”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把人家赶出去。”婷姐话里有埋怨,“一个高三的孩子,你让他上哪去?”
  周迟不紧不慢地说:“他爱上哪就上哪去。”
  咂摸出置气的话外音,婷姐笑了下,“你们兄弟俩有什么话说不开,还至于赌气?再怎么说你也是哥哥,既然当初决定收留人家,就好人做到底,反正他今年都高三了,要真是不想管了,等他去读大学不就好了?”
  看周迟默不作声,婷姐又劝他:“这么大的孩子青春期,叛逆点也正常,没必要和他硬碰硬。而且他现在住九叔那儿,你也知道,九叔住的本来就没多大地方,你不心疼桓昱,也心疼心疼九叔他老两口,一大把年纪了...”
  其实周迟气早就消了,就是磨不开面子,现在有人给他台阶,求之不得的事,他装作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婷姐知道他什么德行,勒令他赶紧把桓昱接回家,说高三正是冲刺的阶段,别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耽误前程。
  周迟心想才他妈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他也懒得解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弟弟是个白眼狼,这事真是越想越不光彩。
  拳馆的饭局到凌晨才结束,桌上地下一片狼藉,一群人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干脆全在拳馆休息室过夜。休息室床窄,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周迟隔天休息,他懒得将就,把其他人安顿好就回家了。
  天上月朗星繁,楼道寂静,一点声响就格外清晰,周迟站在家门口,摸了一两分钟的钥匙,最后“操”了一声。
  周迟摔下烟头,用脚尖碾灭,他双手烦躁地撑向防盗门,老旧的铁门哐的一声,在深夜骇人回响。
  其实周迟以前也经常忘带钥匙,但像今天这样被关在外面,还是头一遭,毕竟之前甭管多晚,带没带钥匙,家里都有桓昱给他开门。
  凌晨两三点,再回拳馆也不值当,周迟在小区长椅躺下,他屈肘枕在脑后,盯着蒙蒙发亮的夜空,空气里枝叶涩青,空气微微凉,夹杂着泥土的味道,不太好闻。
  周迟眼皮发僵,但就是睡不着,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憋得难受,越想越不甘心,最后干脆从长椅上起来大步上楼,他抬手顿住片刻,试探性地敲门,许久都没有走动的脚步声回应。
  这狗崽子可真能耐,一连半个月都不回来,周迟干笑一声,他舌尖抵着腮帮子,含糊地说:“行,有出息。”
  那天周迟在气头上,话说得决绝又难听,缓过劲后,他又怕桓昱出事,出去找了半宿,知道他在九叔那儿才放心。
  这几天,他有意无意往九叔那儿去,每次都能看见桓昱蜷坐在矮板凳上,面前一张木板钉的桌子,趴着专心写卷子。
  九叔住地是矮平房,周围堆放废品,蚊虫多,点了蚊香也不管用,桓昱皮肤白,还容易过敏,叮咬后脚踝抓的都是疤。
  周迟远远看着,心软,也心疼,知道桓昱骗他的时候,他恨得牙根痒,但其实他对桓昱的感情很复杂,三言两语,粗枝细节的小事都形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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