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闻言,崔迎之当即把剩了小半袋的板栗放在屈慈抬着的两个凳子其一的凳面上,大方道:“都是你的了。”
  她正好觉得板栗吃多了有些口干。
  屈慈看了看那袋板栗,又将目光挪到她身上,幽幽喊她的名字:“崔迎之。我想吃板栗。”
  崔迎之头也不回:“回去吃。”
  “我想现在吃。剥好的。”
  崔迎之眯着眼,蹙着眉,回过头埋怨:“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屈慈理直气壮:“是谁葱姜蒜一概不碰,每次炒完菜都要我全捡出来。带壳的虾蟹每回都要我剥好了才吃。水果也是,全都得切成小块儿送到手边。”
  所以到底是谁难伺候。
  最初屈慈当然不可能主动会做这些事情的。
  可崔迎之实在是个麻烦的人。
  谁先看不过去,谁就只能当这个冤大头。
  崔迎之小声反驳:“又不是我强迫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把那袋板栗拿了回去,重又开始了她剥板栗的漫漫长路。
  剩下的半袋子板栗很快被耗空,两人穿过这条小巷,眼看就要到小楼。
  刚走至街头,遥遥便望见林婶搅弄着手中帕子,在小楼门前来回踱步。
  “林婶,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林婶一见到崔迎之,便忙不迭地上前,略带希冀地急急发问:“三娘,你瞧见琳琅没有啊。”
  崔迎之偏头茫然地与屈慈对视一眼,朝林婶摇头:“下午我们把小琳琅送回去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当时还好好的。小琳琅不见了?”
  “小丫头片子,说了她几句就闹脾气,一转头功夫就找不到人了。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问了邻里都说没见着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万一被拐子拐走……”林婶越说越急,捂着心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崔迎之赶忙扶住她:“您别着急,邻里这么多人看着呢,生人很难下手,小孩子一个人也走不远的。”
  再多的宽慰都只是徒劳。
  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到。
  林婶失魂落魄地同两人道别,继续去寻人了。
  两人进门。
  到底是邻里,这些日子也积攒下几分情谊,崔迎之有些担心小琳琅当真出什么事儿,跟屈慈商量着去周边帮忙找人。
  屈慈却说:“什么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姿态。
  不过到底没有拒绝崔迎之的提议。
  他不疾不徐地将凳子放下,没急着出门找人,而是打开了后院的门。
  白日晾了被子在外头,晚上可能落雨,得快些收回来。人丢了这么久,左右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好巧不巧,一开门,就见一个雪色团子颤颤巍巍蹲在门前。
  垂首,屈慈和红着眼蹲在门前的小琳琅四目相对。他毫不犹豫地回头,喊:“崔迎之。”
  ……
  既然找到了人,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崔迎之将冻得发抖的小琳琅领进门,找了块儿能坐人的地方安置。屈慈则给两人备好薄毯热茶,紧接着去隔壁给林婶报信了。
  小琳琅之所以会出现在后院,是因为她和家中闹了矛盾,头脑一热就想来投奔和她关系亲近的崔迎之。
  后院有一面院墙与隔壁林婶家是共用的。
  这墙本也不高,崔迎之不用踮脚,伸手就能摸到墙檐。再加之墙边还摆着箩筐垫脚,林婶家后院又有个老旧长梯。
  于小孩而言,翻过来虽有些危险,但也不算困难。
  只是今日不巧,他们刚好不在小楼,出门前还把后院的门锁了,以至于小琳琅既进不去小楼也回不了家。
  秋月萧瑟,气候转冷,晚间更是寒凉。若不是崔迎之和屈慈赶回来,小琳琅还不知要在外头吹多久的冷风。
  耐心听完小琳琅语序混乱逻辑不通的絮叨,崔迎终于弄清了这场闹剧的根源不过是寻常口角。
  她用锦帕给小琳琅擦了擦眼泪,试图跟她讲道理:“你娘那边我一会儿去帮你说说。她对你说了过分的话,她应该跟你道歉。你自己偷跑出来害得你娘担心,也该跟你娘道歉对不对?”
  “我娘才不会跟我道歉。我也不要。”小琳琅抽噎着,有些犟。
  世上绝大多数父母亲长都是不愿意对子女小辈低头的,因为抹不开脸面,也放不下姿态。
  崔迎之记忆中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知道这才是普罗大众的常态。
  ——沈三秋那样会抱着她抱头痛哭的才是个例。
  她沉吟半刻,摸了摸小琳琅细软的发髻,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
  这样的情况若换作沈三秋定是手到擒来。可惜她从来都是被哄着惯着的那个,总归没能从沈三秋身上学会点儿安慰人的法子。
  崔迎之叹了口气,两手托着下颚,跟着小琳琅一块儿愁眉苦脸,“那怎么办。三娘姐姐总不能把你娘打一顿逼她给你道歉吧?”
  刚知会完林婶,才从隔壁回来便听到崔迎之这番言论的屈慈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备好的糕点端上桌案。
  暗自思忖:崔迎之好像一点儿都不会带孩子,可别把人孩子带歪了。
  小琳琅似乎误解了这话,吓得直打嗝,原本将停的泪意又见扩大之势:“别……别打我娘。”
  崔迎之轻拍了两下小琳琅的后背:“我不是要打你娘。只是做错了事总得有个说法是不是?你不要你娘给你道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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