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皱了皱眉,但还是给了他答案:“saint mariana.”
  圣玛丽安娜医院。
  周衍的虎口岔开,用手遮挡起表情狼狈的脸。
  难怪她不喜欢纽约,也不喜欢雨天。
  原来在两个人都未意识到的时候,命运已经有它的安排,决定要将两条织线缠绕在一起。
  余笙看不懂周衍惊涛骇浪的悲怆从何而来,也懒得去思考。
  她站起来,回主卧换了身衣服,取过外套。
  周衍看见她的一举一动,哑着问:“你去干什么?”
  “出门一趟。”余笙说得理所当然。
  他立马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余笙低头勾好鞋根,拒绝道。、
  周衍看见她的掌心蜿蜒几处淡粉色的伤口,像布娃娃被撕毁又重新缝起来的样子。
  “余笙。”
  听见背后的人叫她,余笙转过头,表情在问他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周衍语气生硬。他很少给人道歉。
  他突然后悔前几天带她去和宋成致他们的饭局。
  在这三天里,周衍亲眼见证余笙在小提琴的躁狂期后,又陷入沉沉的阴郁。
  她醒着,但瞳孔从来没有聚焦过,如同被梦魇蚕食了正常的灵魂。
  但余笙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以为自己睡了三天。
  他做错了事,但上帝把所有的惩罚都施加在她身上。
  余笙笑得很柔软,她长长的睫毛压在眼睛上,打开门:“不关你的事。”
  “没有你,也会有张三李四。”
  在过去的日子,余笙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况,生活中一个小场景或是他人一个无心的举动都能把魔鬼勾出来,烦躁,兴奋,愤怒的情绪直充头顶。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会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能力。但可惜她不是。
  归结到底,只是因为有病,仅此而已。
  她从来不怪任何人。
  砰地一声,大门被关上,余笙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周衍垂在大腿边的手,双拳握紧,左拳一下狠狠地砸向墙壁。
  *
  余笙回来得很快,手里还带着一个信封。
  周衍沉默地看着她坐下来,动作像在赌桌上推筹码,哗啦一下把信封从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英镑。
  周衍眼神漆黑,声音暗哑,:“什么意思?”
  余笙奇怪地瞥他一眼:“4500镑,你这个月的工资。”
  他不是挺缺钱吗。
  周衍自嘲地扯下嘴角,她什么都爱忘,居然记得当初说好他做饭就再加五百。
  表情归于平静。
  “你晚上想吃什么?”
  余笙头也不抬地起身,拍拍家居裤::“吃中餐吧。”
  “哪家?”
  “你做。”
  吃饭的时候,周衍试图重新挑起那个话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卷入枪击?”
  余笙舀饭的勺一顿:“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无差别伤人,我刚好站在那里而已。”
  “你知道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吗?”周衍的嗓子越来越哑。
  余笙坦然:“不知道。”
  美国的警方后来通过学校转交过给她一封信,但她没打开过。
  已经不重要了,人生中的又一场逃不过的劫难而已。
  周衍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喉咙发紧。
  想抓着余笙的
  肩膀喊,告诉她:
  那个人死了。
  他亲手将钛合金的手术刀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
  等到去复查那天,周衍停车到诊所门口,偏头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余笙摇头,整理好包,推开羽翼般的车门下车。
  周衍照常在车里等她。没想到很快有人敲响车玻璃。
  一偏头,透过玻璃映入眼帘的是苏思懿的脸。
  拉开门下车,周衍的五官在晨光下反具冷感。
  他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
  苏思懿挤出一个笑容:“上周的事,想和你道个歉。”
  “我想宋成致应该跟你说明白了,你该给余笙道歉。”
  苏思懿活生生将后半段话咽下去。
  余笙?凭什么。
  周衍把苏思懿的表情尽收眼底,轻促地笑一声:“因为她不值得,对吗?”
  “不是...”苏思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踹口气,接着说,“周衍,你不知道吗?余笙有病...”
  周衍看向诊所门口,余笙还没出来。
  若有若无的笑意收敛住,他表情重归冷淡:“苏思懿,你学这个的。我以为你知道,这不是她自己选的。”
  苏思懿死死地抓紧包带。
  双相情感障碍的病因至今在医学上仍无定论,基因遗传与后天环境都有影响,患者大多数遭受过童年虐待或者长期处于压力之下。
  周衍觉得这场对话也没有再继续进行的必要,他打开车门,直截了当地说:“你不用再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苏思懿笑得很难看:“周衍,你以为我想吗?周末我爸临时接到通知,新项目上天恒集团准备撤资了。”
  苏父此前得到消息,政府准备在南边批出一块地,开发新的商业区。
  苏家花了很大力气才拿下招标,但光靠苏氏集团是啃不下这块大蛋糕的。于是苏父找上,希望得到资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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