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不知想到什么,沈邈连馅带叶咽下一口粽子,补充道:“甜的也行,我也不算讨厌。”
  听雪莫名其妙,看着每个粽子都被咬了一角,就算拿回来也送不出去了,他泄气地坐下:“二公子,你想吃粽子,回梁国去要多少没有?怎么抢我做的这些粗陋东西?你在陈国,不仅吃不好,还要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何苦呢?”
  “我自己乐意,要你管。”几个粽子下肚,沈邈吃饱了,管听雪要水,“我说了,我要带你回去,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听雪递了热茶给他:“小心烫——我不回去,就算二公子赖上一辈子,我也是这个答复。”
  那一声提醒让沈邈勾起唇角,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哼道:“谁赖着你?我只是来讨债罢了……梁国有什么不好的?虽然边境苦寒,但我又不是一辈子扎在那了,过两年回奉安去,什么好日子不能给你?总比你现在跟着戏班子四处流浪强吧?”
  “不是流浪,我们在巡演。”听雪郑重地纠正,“萧公子说我是艺术家,吉先生也说我的戏能为他提供灵感,唱戏的时候我是快乐的,我喜欢唱戏,要唱一辈子。”
  “别跟我提那俩人,听着就烦。没听说过当戏子当得这么上头的,你回梁国去唱不也是一样的快乐?我不拦着你唱戏,还能找人来听你唱,给你捧场叫座,这还不行?”沈邈探身向前,把听雪吓得后缩:“这……不必劳烦二公子……谢公子好意,可我真的不想再回梁国了。”
  沈邈横眉立眼:“你怎么这么顽固!因为厌恶我,连梁国都不愿意再踏足了?跟我睡一觉,就那么恶心你?在那之前,我还是童男子,我都没觉得亏,你还委屈上了。”
  “啊?童男子?”听雪睫毛颤了颤,他很快垂下眼去,然后起身离开。
  “哎,你不乐意提那事就当我没说,跑什么!”沈邈正要追上去,听雪又折了回来,双手递给他一封红包:“抱歉现在才补给公子。”
  沈邈拿着红包不解:“哪儿的习俗?又不是过年,端午封什么压岁钱——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但谁给你的胆量充长辈给我发钱?小爷我有的是钱,不信带你回去看沈家库房。”
  听雪红着脸摇头如拨浪鼓:“这不是压岁钱……我原来那行的规矩,我们这种人,和童子身的客人过夜,要给客人红包,因为童男的元阳是很珍贵的……”
  听雪越说越小声,最后难为情地埋着头。
  沈邈愣了愣,又羞又气,捏着红包快跳起来了:“谁他娘的是你客人?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客人……我和其他人一样?我……我怎么能……听雪,你居然给我这个,出力的工钱吗……你拿我当什么?老子第一次,你想就这么买断了?我真想敲开你脑子看看,怎么这么蠢,笨蛋!……可恶!你居然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听雪被如此指责非常委屈,小声分辩道:“我没把你当客人,我早就赎身,不做皮肉生意了,也不是我想发生那种事的……可是,我们到底还是……虽然我没收,但那夜过后二公子的确给了我钱,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二公子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我们的关系。”
  “谁逼你做哑巴了?满大街去说都行!戏台子上唱出来都行!”沈邈吼道。
  听雪怔住:“二公子你……”
  四目相对,沈邈脸比红包还红,他张了张口没吐出下文来,扭身就跑:“别想拿点散碎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明日我还来,后日也来!直到你愿意跟我回去!”
  听雪望着沈邈背影拐进转角不见,才收回目光,垂头盯着地上散落的粽叶发呆。
  沈二公子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怪他提起裤子不认人……可是为什么要认?怎么认?
  这个端午,真是有生以来最特殊的一次……
  第135章 多年
  豆蔻诗社一年一度的赛诗也在端午,赛诗过后诗社休假,没有学生在内,便显得更加清净了。
  参加过公主大婚和册封储君典礼的齐咎怀算是圆满完成了此行任务,不日将要返回梁国。本该在四方会馆收拾行装的他,此刻却坐在了向来谢绝男宾入内的豆蔻诗社中,对面便是他的师妹,念纸居士江蓠。
  “师兄,数年不见,一切还好吗?”二人对坐,江蓠给齐悯斟茶,又拿出一沓誊有诗文的上好宣纸,“师兄的学问一定也更加精进了,帮我评阅学生们的答卷,可好?”
  齐悯推拒了对方递来的答卷:“又是茶水,又是诗卷,打湿了可不好。”
  “师兄在文章之事上越发严谨了,是我考虑不周。难得见面,怎好推责躲懒劳烦师兄。”茳蓠也不强求,将答卷都收了下去,“师兄请用茶。”
  江蓠名义上只是偶尔指导诗社,但她的才学和诗社的美誉直接挂钩,她本人以及教出来的那些才女都是诗社的活招牌,很得京城高门敬重。所以江蓠实际上在诗社很有话语权,或来或住都随她自由,行踪不定,常有高门相邀,她都不屑一顾。齐悯约着见面,她便提前让女先生们都休假归家了,腾出地方来给师兄妹叙旧。
  作为带发修行的居士,江蓠日常是着素衣道袍,又不施脂粉,相貌不似一般女子柔和,反而有些棱角英气,看起来颇有仙风道骨了悟凡尘的高人之感。
  今日招待师兄,她就如从前同门读书时一般身穿常服,衣裳颜色还是素淡的,长发挽髻戴一支颇为鲜亮的发簪,显得有些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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