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萧约闻言沉默了片刻:“你说得有道理。我会不会太过优柔宽容了?皇帝先前说得对,我总在琐碎之事上用心,结果弄得自己过分疲累。”
  薛照在萧约头上一吻:“若殿下没有一颗仁心,哪有我的如今?”
  萧约道:“这不一样。你的事,永远不算琐碎,在我这,和国事并列。”
  “我知道。”薛照轻拍着萧约后背,像哄孩子睡觉似的,“也只有在栖梧这里,我会得到如此重视,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爱我至此。各花入各眼,峰岭观不同。所以,每人所思所想所侧重都有差别,我说的是惯常之理,栖梧并不一定要因循守旧。礼贤下士,仁以治国正是明君之道。想做的,放心放手去做就是?”
  萧约失笑:“正着反着都让你说完了。看来我是指望不了你做个直谏诤臣了,别太狐媚惑主就行。”
  “殿下英明。”薛照也笑,“好了,睡会吧,到时辰我叫你。”
  萧约:“我不困。我一回想起今日的大典就觉得精神。我当储君了,我真真正正要对这个国家、所有的国民负责了,这担子可比朝服沉重。想到身后有你,而且齐先生陪我走过那一程,我心里安定许多。有你在,再苦再累都有依靠。有他在,我的路就不会走偏——我什么时候能把先生调回陈国来?”
  薛照道:“皇帝将他派去梁国,一方面是方便近前教你,另一方面也是梁国吏治的确需要清肃。他在那边待得越久,越能把前任梁王的势力打扫干净,对国家的安定也更有益处。我估计,怎么也要十年。”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实在不短。”萧约叹息道,“好吧,先生替我清理梁国,我便替先生清查仇怨。端午正好是豆蔻诗社今年的赛诗会,我凑个热闹,也出一道题目,看看历任赛诗的魁首才华到底多高。”
  “端午……”薛照低声喃喃。
  “是啊,端午就快到了。”萧约道,“我抽空问问齐先生,会不会包粽子,到时候好好热闹一下。把薛识和冯锡都接进宫来,我们给他们包粽子吃吧,别看冯锡瘦瘦小小,薛识是个大胖小子,但都挺可怜的,时时刻刻如同惊弓之鸟……还有薛然,我也让黄芳送一点粽子给他,端午过后他就该回国了,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哎,你怎么不说话?”
  薛照“嗯”了一声,抬眼和萧约对视:“栖梧安排得很好,我没意见。”
  萧约:“不对啊,按照你的性格,这时候该无理取闹把醋吃起来了,怎么会如此平平淡淡?走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薛照微微勾唇,“快睡吧,午休没剩多少时间了。”
  萧约不睡,甚至直接坐起来,越发把眼睛睁圆了:“薛照,你有事瞒着我。”
  薛照沉默。
  萧约叉腰威胁:“要是不说,下午的册封——”
  薛照很吃这一套,投降得很快:“卫国太后的生辰在端午。”
  第130章 前尘
  薛照言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萧约偏头歪进薛照怀里,闷声道:“对不起。”
  “该我说对不起才是,任何事,我都不该瞒你的。我记得,从前承诺过,我的任何东西都要分你一半。你我之间,永远没有秘密。”薛照的心被温声击中,瞬间涌起非常复杂的感觉,在被爱意包裹的同时,脆弱也得到了包容,又不至于沉溺在消极的情绪中,反而长出更加坚固的躯壳——足以自保,也能保护爱人。
  萧约声音有些沉闷:“就算你我成婚,你也还是独立的人,又不是卖给我了,你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不该咄咄逼人地追问。快忘掉快忘掉,就当我没问过。”
  “我愿意卖给栖梧。”薛照目光缱绻,失笑道,“不想听个详细了?”
  萧约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可是我想跟你说,只能跟你说。”
  “听不见,耳朵捂住了听不见。”
  千万思绪盘桓心头,千言万语想要倾诉,薛照的手覆在萧约手背,从紧守的指缝探进去,轻缓地揉着他耳垂,揉着揉着就把耳坠摘了下来:“好了,那就睡会吧,还有半个时辰。”
  萧约不肯睡,握着他手,两人掌心合在一起,共同研磨着那对耳坠,听着薛照不算平静的心跳,还是忍不住道:“你真的想说吗?憋着不说会不会更难受……不怪你之前没说,是我没问。我怎么会没问呢?薛昭离开京城之前,你们说了什么,我怎么会没问呢?”
  薛照听着萧约自责的语气,心头柔软至极:“真不睡了?那就起来,我给你按按各处,解解疲乏。”
  萧约闷闷地“嗯”了一声,将后背交给薛照。
  “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要不然我也要去跟皇帝告状了。”薛照给萧约放松肩颈,“早先即便你问,大概我也是要回避的。明明早就被抛弃了,彼此连陌生人都算不上,竟然会一直记着她的生辰,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可笑,也挺难堪的。”
  “观应……”萧约反手去握薛照的手,“如果你想当面要个交代,我陪你去卫国,现在动身,赶得上端午——”
  “没睡午觉,怎么说起梦话了?哪也不许去,虽说胎像还算稳定,但你在皇宫好好养着我才能安心。”薛照顺势给他揉了揉指节和手腕,“成日批改奏折,茧子都磨出来了——况且,她知道的,未必有我全面。既然要说,就从头说起,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我来陈国前,在梁国韩姨就告诉我了当年的真相——梁王和我母亲,的确是有过一个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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