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薛然完成任务回来,好奇萧约的信上写了什么,竟然能起到使将士们卸甲倒戈的作用。
萧约淡淡一笑:“内容很简单,‘干戈若起,天下倒悬’。”
“这就完了?”薛然挠挠头,“不打仗当然是比打仗好,道理谁都懂,可违抗军令是杀头大罪,何况开战是梁王的意思,不遵王命如同谋反,你凭这八个字就让他们乖乖听令了?难不成你盖了玉玺,把信变成圣旨啦?”
“我现在连正式的储君都不算,哪来的玉玺?就算有玉玺,宗主的命令也不一定指挥得动藩属。”萧约摇头,“让这封信起作用的的确是落款,却不是以陈国储君的名义,而是……”
萧约垂眸。
“那是什么?”薛然疑惑,“你到底用了什么落款啊嫂子?”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口口声声叫着嫂子,那还能是什么……”萧约道,“当然是,薛照之妻。”
第95章 归来
“好家伙,薛照不在,他老婆的头衔也这么好用。”薛然咋舌称奇,“等等,你说这话,是不是在炫耀你和薛照的恩爱?”
萧约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那个姓裴的大夫说的真是没错,我哥有狐媚惑主的天赋,你也有当昏君的苗头。”薛然难为情地龇牙咧嘴,说着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我哥都不在了……嫂子,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守寡守不住的话,我哥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只要对方真心……要是我死了,也不想让小羲孤独终老……她说她二哥是个傻子,我先前还以为是她夸张,毕竟她也说我是傻子,没想到这世上真有比我更鲁莽的人……可怜你才成婚没多久,就守上寡了。”
萧约垂眸没有接话,沉默良久才继续道:“薛照收拢了大半军心,即使他不在,但将士们对他的信服还在。纵然不是全部将士罢兵,也足矣造出一场声势了。但这还不够,绊不住梁王。”
薛然也正色起来:“你还有后招?”
“当然。”萧约点头,“同样需要迅速行动起来,今夜有的忙了,未必能阻止梁王誓师,但至少利于善后。”
萧约料想的不错,西郊将士集体“突患时疫”让梁王大为震怒,他急令心腹将领接管大营并清理异己。但与此同时,愚忠于梁王之人也都在蛰伏暗中的沈危眼前分明了,大营统帅刚刚上任就成了死人,梁王又急调他人,同样重伤。
最后,统管西郊之人一日三易,梁王还下令全城缉捕沈危——当然不能点明接二连三行刺的是淮宁侯长子,毕竟沈危在世人眼中已死。
这就是沈危所说,丢掉沈家身份才能做的事。有些时候,死人比活人更灵活。
军营这步棋,看似双方僵持不分胜负,一方面梁王不能迫使“染病”的将士们即刻好起来,另一方面也阻止了进一步的哗变。或许梁王觉得事态尚在掌握之中,但萧约并不指望一招制敌,这只是个前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士们的“染病”亮明了维和态度,无疑是给奉安城内狂热的主战情绪来了一剂退烧药。
萧约紧接着又打出第二招,石龟显灵的传言再度弥散开来,石龟所负界碑上的刻字几乎成了一首童谣,孩子们在街头巷尾朗朗传诵——
“逢木必贵,引水而荣,献忠奉安,触龙则死”
龙者,向来指代皇帝,“触龙”二字可以被解读为触怒帝王,正应验了梁王如今的行动。四字如谶,百姓们都隐隐感觉,一旦开战,梁王的下场不会好,大众自然也要受牵连。
反战的情绪更加强烈。
第三步棋是齐咎怀所能调动的文人力量。今日局势早在预料之中,齐咎怀文不加点书成一篇反战檄文,大意为天下本安乱世者贼,以万民为兵刃者当受万刃所指,人人得而诛之。
此文一出,春闱会馆几乎是通宵达旦人人抄写,成百上千份文稿流出会馆,涌进奉安千家万户。
这三步棋效果明显,凌晨时梁王得到奏报盛怒不已。
三步棋走完,萧约从书房中走出,仰望暗沉的天际和寥落的星子。
短短数日,奉安已经变天了。
可草蛇灰线,祸起多年之前,新仇旧恨如今都该有个了结。
薛然从外头回来,顾不得抹一把汗,着急道:“就算全国都反对,梁王还是一意孤行,明日依然要誓师开战。据查,冯燎已经被派出领兵了,算是替梁王亲征。其实冯燎不是今日才出发的吧?前一阵说是他在筹备春闱,但一直不见他露面,大概是早就潜去了边境……”
薛然越想越觉得猜中了真相,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一定是这样!老四是只笑面虎,把人咬下半截来还能笑呵呵的,他和梁王是一条心要造反的!一定是他帮着沈二,不然那个傻子怎么可能要了薛照的命!冯家人真是一窝疯子!嫂子,明日的誓师势在必行,你说该怎么办?”
民意沸腾也无法让梁王这样丧心病狂之人悬崖勒马,这一点萧约再清楚不过。
萧约听薛然汇报,说西郊军营被梁王的人接管,今夜宵禁,街上巡逻的官兵比从前多了三倍,但凡谁敢议论石龟之事便被捉拿下狱,持有反战檄文者更是就地格杀。
造势是为了师出有名,但即使被指为不义之战,梁王也一定还是要打。
“不妨事。”萧约于府内信步,停在紧锁的库房面前,“赌的就是梁王一意孤行。触龙而死,绝不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