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萧约神色凝重:“在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质子现在何处?”
  沈危道:“我也不知道大公子此时身在何处,甚至不知他是死是活……边境发生的事,我至今还没有梳理清楚。”
  萧约:“是梁王动的手?虎毒尚且不食子,梁王竟然对质子痛下杀手,还殃及了你……能活着就好。沈邈因为你的事,弄成了这副模样,相比于藏在暗处,或许背靠沈家更能保证你的安全,你带他回去吧。”
  沈危垂眼看着床上尚且昏睡的二弟,缓缓摇头:“名义上我是已死之人,当然不可再回到沈家,否则难保不会被扣上假死欺君的罪名。而且,有些事,我也只能放下沈家长子的身份才能去做。”
  薛照凝目道:“沈危,你究竟做何打算?”
  沈危看他:“界碑之事,你不也未对我言明计划?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足够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界碑……”薛照神色晦暗欲言又止。
  见沈危要走,萧约急声问:“你不等沈二醒来?他以为和兄长天人永隔,自己也丢了半条命似的,就算你有要事在身,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吧。至少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也好放心啊,否则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难道不心疼?”
  沈危望着弟弟,叹息道:“不知道也好,至少能让他远离风波。阿邈一直希望我陪他蹴鞠,我从前总推说军务繁忙,再加上并不喜好这类玩意,竟然一次也没有过。我错过的,又何止这一桩。”
  “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了。薛照——”
  薛照迎面看向沈危:“你说。”
  沈危怆然一笑:“看在我曾容留过你堂弟的份上,帮忙照拂我的兄弟。往后阿邈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多担待。”
  此情此景如此语气,近乎是临终托付了。
  沈危虽然活着回来了,显然是报着死志的。
  薛照绷着唇角:“他很欠管教,我犯不着管,要担待你自己担待。”
  沈危面色凝重,对薛照郑重一礼:“拜托了。”
  这一夜是萧约最后一次见到沈危。
  元宵节一过,日子就像风吹历书一般快速翻篇,正月眼看着就要消耗殆尽了。
  在这段时间内,奉安城内几乎时时都在议论郡主联姻引发的相关事项——
  元宵的节日氛围冲淡了质子之死的热度,奉安的百姓对于冯家长公子的认知本来就只限于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质子是死是活并不能激起普罗大众生活的波澜。但没过几天边境又出了事,梁国与卫国驻兵发生了摩擦冲突,起先只是个人械斗,后来发展成为两军对阵剑拔弩张的地步。
  不知是从何传出的消息,梁王收到边境的奏报,说是起先与梁国士兵发生冲突的卫国士兵疑似他方伪装。
  当今天下,除了梁、卫二国,剩下的只有陈国了。
  奉安城内渐渐弥漫起焦躁不安的气氛,茶坊酒肆之中随时都有人交头接耳议论,怀疑陈国故作好心明面上放质子回国,背地里却将质子杀害在边境之处,一来为了栽赃给卫国,挑起梁卫争端,二来是杀鸡儆猴,震慑藩属。
  可是,好端端的,宗主何必要和臣下过不去呢?
  有人猜测,陈国皇帝是要清理异姓藩王,真正一统天下。
  可是,陈国疆域辽阔,何必再计较梁国一隅之地呢?
  百姓议论纷纷,诸多不合理之处最终都能用“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来一言蔽之。
  一时间,自奉安乃至梁国全境几乎是人人自危。
  但梁王仍然保持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状态,仿佛对民间的揣测毫不知情,近来上朝过问最多的也还是二月的联姻和春闱。因为这两项都是礼部主管,所以近来老四很是得用,老二倒是称病在家接连数日不朝。
  已经是正月底了,送郡主前往卫国的使团主要成员也都定下。梁王属意率领使团的原本是四公子冯燎和薛照,中途出了长公子冯煊这桩岔子,差事到底还是又落回原处。
  不过,因为礼部人手紧缺,冯燎要操办春闱,所以留在了京中,老二又称病不出,梁王便改派淮宁侯的次子与薛照一道,据说是沈二自己向梁王请求的。
  萧约对此表示担忧:“沈摘星是个没脑子的人,先前他就怀疑是你陷害了沈危,难保梁王没再撺掇什么。梁王心思歹毒,沈二莽撞冲动,这一去远离奉安,而且边境上已经出过一回事,要是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薛照蹲身给一两添着狗粮,闻言仰头看萧约:“担心我?”
  萧约用脚尖踢踢他:“跟你说正事呢。”
  “这就是正事。”薛照起身牵着萧约手往屋里走,“你心里有我,我当然欢喜,不过十个沈邈也不能奈我何。我倒是更加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萧约道,“梁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知情的除了你和我的家人,就是裴楚蓝和齐先生……哦对,还有沈危和那位长公子,不都是我们这边的吗?没人会泄露。”
  “眼下看起来都是和梁王相对的,但是……”薛照的话没说完就转了方向,“怎么不能把我也归进你的家人里?难道我不是吗?栖梧?”
  薛照刻意把“栖梧”二字拖得很长,分明意在表达谐音。
  栖梧,妻吾,嫁吾为妻。
  萧约脸红想要岔开话题:“我去看看韩姨有没有收拾好你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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