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听雪被沈摘星的话弄得脸色煞白,萧约则是气得想再动手:“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听雪怕你出事,夜半还守在你身边,你不仅不领情还发疯乱咬。身份怎么了?沈危也从没像你这么盛气凌人!”
  “不许提我哥!”沈摘星吼道,“他是替薛照死的!护送联姻使团本该是薛照的差事,迎接质子的也该是他!怎么会变成我哥!”
  沈摘星越吼越激动,他冲向薛照:“你是不是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是不是你谋杀我哥?”
  “杀了沈危,于我有什么好处?”薛照沉着脸把扑上来的水鬼拂开,冷冷下视,“就算真是我从中作梗,你这副模样,难道还能为他报仇?沈危关心呵护,就养出个只知道发酒疯的废物——我若是你,痛苦愤恨之下,策马直奔边境,哪怕不能手刃仇敌,找回兄长尸骨扶灵回京也不枉手足之情。可你在做什么?”
  薛照语气冰冷:“别说你是为了沈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丢死人的脸。”
  沈摘星嗬嗬地喘着粗气,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咬牙挤出一个“滚”字。
  薛照目光指向听雪:“没听见刚才萧约说的话?给他道歉。”
  沈摘星:“道个屁的歉!老子给过钱!嫌少是吗?直接去沈家账房,想要多少给开多少!”
  萧约一拳砸了过去:“你这个混蛋!”
  听雪含泪拉住萧约胳膊:“本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沈二公子,我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感激沈大人的庇护,意外之事不必再提了……沈二公子还不清醒,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大人的弟弟悲痛过度伤了自己,否则对不起沈大人在天之灵。”
  萧约和薛照对视一眼,二人皆无声叹息。
  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没有说明,但大概也能梳理出来——那罐糖莲子有下火败兴的功效,萧约只吃了两三颗第二天都一蹶不振,更何况沈摘星那般胡吃海塞?
  事关男人的尊严,沈摘星一定是慌忙寻医问药,大概并没能立竿见影,所以忧闷醉酒,紧接着酒后乱性,就有了他和听雪的事……好巧不巧,错过了沈危奉旨出城接应冯煊一行,兄弟二人自此天人永隔。
  沈摘星说的话混账,可他心里也是真的难受,听雪能够体恤,所以不计前嫌守在他身边。
  沈危的死,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事情怎么就会到这种地步呢?
  薛照看出萧约的心思,握着他手劝慰:“不关你的事。酒后乱性之人,自身德行本就有亏,醉酒只不过是个借口。”
  萧约明白道理如此,但对命运凄惨的听雪仍是十分同情。
  眼看着快要天亮了,沈摘星径自在前踉踉跄跄,听雪意欲搀扶却数次被其拂开。
  沈摘星也是实在醉得狠了,摔倒爬起反复几次,一刻钟过去,没走出几步。
  萧约叹一口气:“沈二可恶,摔多少跤都是活该。但放任他这么满街乱蹿,实际上是折腾听雪。让沈摘星就在小屋里歇一会吧,等天亮了再叫沈家人把他弄回去。”
  薛照考虑片刻,点了头。
  照庐巷里的小屋只有一间卧房,听雪刚把沈摘星扶上床他便要往下跳,薛照直接一掌劈在他后颈,立马就晕过去老老实实躺平了。
  其余三人便到被腾空的作坊里坐等天明。
  萧约心里想着近来发生的许多事,随意坐了个位置,刚坐下薛照就挨了过来。
  “家里都被你搬空了,就剩下几条板凳,还非得跟我抢?”萧约推了推薛照,不动如山。
  薛照道:“我就坐这里。”
  萧约目光越过薛照,看见旁边低头拭泪的听雪,瞬间了然,咕哝道:“宣示主权也不看场合,至于吗?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说幼稚也好,小气也罢,薛照打定主意要把萧约和听雪隔开,他坐在两人中间,对听雪道:“沈家家风严谨,我会让他们给你个公道的。”
  萧约手肘捅捅薛照,小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这时候说吗?你就别添乱了,将错就错其实就是错上加错。沈家门第虽高,但沈二那种平时没脑子遇事更加扶不起来的货色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萧约看向听雪:“此时什么言语都是苍白的,我也没资格说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受苦了,决定权在你,你想如何处理此事,我们都会支持。”
  听雪神色近乎麻木了,但听到“我们”二字还是抬起头来,张了张唇,发出的声音有些哑,说的话也显突兀:“萧公子,是自愿的?”
  萧约下意识看向薛照,他微微皱眉,眉眼间除了排斥情敌的戒备,更多的是紧张。
  薛照也需要萧约再次答复来安心。
  萧约垂眸看着两人腕间的红线,点头:“是。”
  听雪泪如雨下:“可是我们相识更早……”
  薛照轻咳一声,吓得听雪咽回了后面的话。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先出去赏赏月。”萧约目光示意薛照,又轻推了一把,薛照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出门。
  作坊里只剩下萧约和听雪两人,听雪终于能哭出声来:“我有时候也会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让我的人生如此不堪,为什么要让我在登芳阁遇到公子……若是没有公子,我早就吊死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不尴不尬不死不活地过日子;若是在别处遇到公子,我……我至少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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