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隋止手中的笔停下,“说。”
  “观妙师父她……她自尽了。”那人知晓观妙对于隋止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此时他说到此处,声音里都已是夹杂了颤意。
  隋止果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自尽?”
  那人点头,“是,观妙师父她自尽了,属下赶去的时候已经来回天乏术,便只能先回来向您禀告。”
  “到底是自尽,还是有心之人不想让她再有开口的机会?”隋止眼底一片冷意。
  可那人却轻轻摇头道:“殿下,属下可以确定,观妙师父她当真是自尽的,因为属下赶去的时候,观妙师父还余下一口气,她与属下说,她是自行服下的毒酒,就连那毒药到底从何处来的,她都与属下说得分明,应当不可能是被他人所害。”
  隋止盯着那人,“除却这些,她就没有与你说别的吗?”
  “有。”那人点头,“她与属下说……说殿下想要知道的事,她无法告知,她希望您不要再继续调查那桩事,她说,倘若有朝一日您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才是当真报了仇。”
  他知晓隋止定是不会愿意听这话的,但这又确确实实是观妙师父临终所言,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这便是她让你告诉孤的?”隋止神色果真越发难看,“除却这些,她难道就没有别的要说吗?”
  他摇了摇头,“观妙师父只与属下说了这些……”
  他的话音还不曾落下,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隋止将手边的砚台狠狠砸在了地上。
  接着,仿佛是依旧不曾消气一般,他将桌面上的茶盏以及花瓶摆件之类都尽数摔在了地上。
  他咬牙道:“为何?为何她什么都不愿意说?难道那不是她的姐姐吗?”
  那下属从不曾见过隋止这般模样,此时站立在原地,当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后来隋止心绪稍稍平复,便极为疲累地抬手让那下属离开了。
  其实当真不怪隋止如此失态,只因着观妙师父并非寻常人。
  她乃是从前先皇后的亲生妹妹,自幼便与先皇后这个姐姐极为亲近,后来先皇后入宫,便也时常召这个妹妹相伴。
  隋止那时也总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地唤她姨母,算是极为亲近的关系。
  只是后来,先皇后病逝,她悲痛之余,竟选择到隐山寺出家做了姑子,隐山寺主持给她取了法号唤做观妙。
  之后,便再没有人唤她从前的名字,只唤她观妙了。
  而她出家之事极为隐秘,当初先皇后出事,她便也很快没了踪迹,若不知其中实情,便只会以为她已经随她那个姐姐一同去了。
  隋止年幼之时,就不肯相信向来身子不错的母亲会突发恶疾,几日之内便丢了性命,所以一心想将事情真相调查个明白。
  后来先皇后逝世不过一年,谢皇后便坐上了那个位置,可谓风光无限,隋止自然便起了疑心,特别是知晓谢家为了让谢皇后坐上那个位置不惜数次逼迫圣人之后。
  先皇后逝世,得利最大的便是谢家,或者说亦是谢皇后。
  他这些年来调查过往之事,却处处受阻,倘若不是谢家,他当真想不出还有谁人有这般本事了。
  如今他查到观妙的所在,亦是极为不易,他原来以为旁人也就罢了,可观妙毕竟是他母亲的亲妹妹。
  可她却什么不愿意说,如今更是……
  隋止思及此处,眼底已是一片血红。
  他原本以为观妙是怕死,不敢说。
  可如今,她竟是宁愿去死,也不肯向他透露一星半点的消息。
  大约也就是因着这事,隋止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一日,第二日,便去了谢家。
  参加那个所谓的赏画宴。
  他并非是为了江奉容而来,而是为了谢家。
  他与江奉容说那些话,也不过窥见了她的遭遇,心底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意来。
  她与他一般,孤立无援,所以步步谨慎。
  因为担心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而对于自己的好意,她也从来拒绝地果断,甚至……从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她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让他很好奇她的下一步会如何走,又能忍耐到何种境地。
  倘如她当真深陷泥沼,或许他也会愿意拉她一把。
  ***
  谢行玉将阿嫣送回了嫣然院。
  又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阿嫣连忙摇头道:“将军,我的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不需要再让大夫跑一趟的。”
  “你一个姑娘家,难道当真想在你手上留下这样丑陋的疤痕?”谢行玉低头看向她,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女子微微蹙眉,眸中亦是隐约沁了水雾。
  谢行玉心下微动,而后很快移开了目光,道:“原本就不曾生得好模样,若再留下这样一片丑陋的疤痕,即便是盯着我们谢家的名头,也是不会有人求娶的!”
  阿嫣低下头,听着谢行玉继续数落道:“今日之事虽是嘉莹的过错,但你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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