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惠贵嫔思绪又飘向远方,喃喃低语,“我也不想沾上麻烦,可是,她肚子里说不得就是四皇子,我少不得要探探她的意思。”
  瑞香到偏殿时,恰逢御膳房给江静薇送饭。
  江静薇对惠贵嫔一向恭敬,于是对着瑞香也格外和善:“瑞香姑姑,娘娘有事吩咐?我这就随你去。”
  瑞香哪敢叫江静薇饿着肚子,连忙摆手:“婕妤请慢用,用完了慢慢散步去正殿,娘娘有事相邀。”
  惠贵嫔一向宽仁,少拿规矩磋磨人,皆是有事才唤,于是江静薇便一口应下:“请姑姑回娘娘的话,我吃了饭就去。”
  瑞香点头作福,正要退出,忽地又见星儿捧了一碗黑沉沉的药上桌。
  都是一个宫的,怎么竟不知道江婕妤吃药?叫人知道,岂不是要说自家主子失职!瑞香大惊,连忙委婉发问。
  江静薇笑一笑,“我脚肿得穿不进鞋了,所以开些去肿药,并不是身子不适。”
  瑞香看着那黑沉沉的药汁,不曾多说,行礼退了下去。
  回了正殿,却忍不住对惠贵嫔念叨:“江婕妤还是年轻沉不住气,为着脚肿,就开了药来喝,也不怕伤身伤胎。”
  惠贵嫔正端着青瓷小碗吃饭,闻言顿了顿筷子,继续拣那白玉兰花片里的鸡蓉吃。
  “她年轻,加上生得好,肯定珍爱自己容貌,横竖吃坏了身子不是旁人替她承担。”
  “奴婢就是怕,江婕妤出点事,要咱们担责。皇后和张贵妃都出宫了,容贵嫔摩拳擦掌要整治人,不得不防呢。”
  惠贵嫔眉头微蹙,一张温婉的鹅蛋脸不带情绪,声音却冷了下来:“这个容贵嫔,寻机就要生事。”
  “可不是呢。”瑞香附和一声,面上却显出疑惑,“从前容贵嫔也不是这样的性子,在张贵妃、娘娘们面前也都讨喜娇俏的,怎么如今……”
  从前?从前,后宫净是潜邸老人,最年轻貌美的丽嫔,也有二十七八,守孝三年,熬得跟苦瓜秧子似的,几乎连女人气都没了。
  对着这么一宫女人,皇上自然提不起兴致,几乎不往后宫来的。
  容贵嫔虽不貌美,人却是最年轻的,加上徐家作后盾,她是年轻而位高,自然觉得世事皆如意。
  如今,新人入宫,个个儿年轻貌美不说,沉稳如江婕妤,已得了“堪当大任”的考语,貌美如大罗才人,也隐隐有个赛西施的名头,更不用说那个娇美讨喜的孙容华,实实在在占去了皇上的半颗心。
  容贵嫔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岌岌可危。
  她那高傲的性子,怎么允许自己坐以待毙。
  更何况,徐家也绝不安于一个贵嫔的位份,必定有得力之人在宫中扶持容贵嫔,以待来日。
  不弹压下头人,那也不是徐首辅亲自教养长大的徐家嫡女了。
  惠贵嫔摇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烦心事给驱散,搁下碗筷,遥遥张一眼殿门口:“江婕妤怎么还没来?”
  主子怎么了,不过一盏茶功夫,江婕妤哪里就能用完膳赶来。
  瑞香心里嘀咕,然而口中却应道,“奴婢去偏殿催请一下。”
  “不必了。谁都是怀过身子的,哪里能不体谅人。”惠贵嫔制止了瑞香,沉默半晌,下定决心一般道,“等会,去找个可靠的人,瞧一瞧江婕妤的药渣子。”
  瑞香一惊,抬头看向了惠贵嫔。
  “娘娘您是怀疑……”
  “我没怀疑谁,也没怀疑什么事。不过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惠贵嫔说着,眼神远远投向了墙角的香炉,忽地冒出一句不相干的,“悯仪皇贵妃不就是吃错了药,以致母女俱亡。”
  提起往事,瑞香顿时惊出一身汗来,“是,是,主子所虑有理。”
  今日惠贵嫔罕见地敞开心扉,瑞香也忍不住多说几句,“容贵嫔进府晚,悯仪皇贵妃的事,她肯定不知道,主子倒也不必过分忧虑。”
  “最毒妇人心,这事,还得听过才会学吗?当年,咱们的张侧妃不就是无师自通……”惠贵嫔说着,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了。”
  江静薇勉力加快了吃饭的进程,又匆匆喝了药,扶着星儿的手到了正殿。
  惠贵嫔正喝茶,便没来得及免礼,见江静薇艰难地起身,笑着嗔一句,“你这个身子,还和我多礼做什么?快坐,还有两个月该生了吧?”
  “娘娘好记性,太医说了,是端午前后生产。”江静薇笑着答了,心里却起个疑。
  惠贵嫔是个实在人,不似容贵嫔那样,无事便要寻人晦气,无端端叫了她来寒暄,这还是头一次。
  这头江静薇暗自思忖,惠贵嫔也在向下打量。
  眼前这女子,是新一辈里难得的出挑,娇俏讨喜,自是那个孙容华占头一份,端方懂事,却得推江婕妤。
  虽说新人资历浅,不足为惧,可是后宫里哪有常青的树,就说张贵妃,因皇后懒怠而侥幸掌了几年宫务,瞧着风光无限,外头兄长一个功高震主的罪过,里头皇后重打起精神管事,双管齐下,张贵妃眼瞧着就要冷寂下去了。
  更何况,二皇子还有那档子事。
  想到此处,惠贵嫔便记起正事来,对着江静薇和声开口:“前次孙容华和赵才人来提了治儿的那件事,我心里很感激,想赏赐她们一些东西,你和孙容华最好,想问问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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