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知怎么,皇帝又想起那位娇俏可人的孙美人,随即又是一阵气闷。
  好容易得个可心的孙美人,既没宠妾灭妻也没容她插手朝政,不过想单独和她谈天,竟不能够!
  想着把她位份升一升,却也碍手碍脚。
  这个九五之尊,是否当得太窝囊!
  皇帝意兴阑珊,再没什么赏景的心情,与何礼慢慢往往外走去。
  行至一道浓密的藤墙前,忽地听见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才人姐姐请指点,我这句诗该怎么改?”
  皇帝心下一动,透过密密的树藤看向花园深处。
  两个女子相对坐着,一个身穿粉衣,神色淡淡,是宋才人,还有一个身穿蓝衣,眉眼妩媚妍丽,却是不识得的。
  何礼人精似的,一见皇帝神色,立刻上前来,装若不经意地道:“原来是宋才人和赵美人在此论诗。”
  赵美人?难道又是一个没见过的宫嫔?
  皇帝起些好奇,将目光投了过去。
  何礼识趣地作个好奇的样子,将藤墙掀开些,装模作样地打量:“赵美人入宫许久,还未见过天颜呢。”
  “你这奴婢,浑说什么!”皇帝知道何礼的意思,然而他不是好色之徒,岂会看见美貌女子就动心。
  “这赵美人样貌也好,看着又是个好诗书的,哪日与皇上对坐清谈,也是一桩美事。”
  皇帝正是心烦意乱时,听了这句,倒有些意动,又看向赵美人。
  宋才人将诗句悉心改好,吟哦两遍,笑着问:“赵美人看我改得可好?”
  赵美人胡乱点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宋才人改的,一定是好的。”她说着,搁下手里的花笺,凑近些道:“姐姐可曾听过冯美人说的那些话?”
  “什么话?”宋才人似笑非笑,神色分明是知道,口里却推脱,“做姐姐的只知道低头做人,不曾听过。”
  “冯美人说,她前次没得皇上赐花,是孙美人侍寝那天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这才致使她失宠呢!”赵美人说起闲话来眉飞色舞,全没刚才那文绉绉的模样,“这话传得满宫都是了,主位娘娘们面前恐怕还无人敢嚼舌,下头谁不知道?”
  宋才人自然知道这事,闻言不过笑一笑,将那诗句又捧起来看,隔了许久,才出声应答,“那,妹妹觉得,这事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赵美人说的什么,皇帝已无心再听,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何礼无声跟了上去,心里却重重叹口气。
  宋才人和赵美人日日痴守在御花园等皇上,然而自个儿不修口舌,皇上真到了身边,也没本事留得住。
  尤其是那位赵美人,头一次拜见皇后,就一口气得罪了惠贵嫔和丽嫔两个,也算是个少见的笨人。
  丽嫔当场把火发了出来,过后便只当没这回事了,惠贵嫔却往张贵妃面前去说了些是非。
  一个新入宫的七品美人,与一位养育三皇子的二品贵嫔,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张贵妃想也不想,当着惠贵嫔的面吩咐下去,搁起了赵美人的绿头牌。
  这么着,赵美人入宫尚未侍寝,便已在失宠的边缘了。
  宋才人和赵美人,学了孙美人的偶遇,却没学会人家的涵养和谨慎。
  此时想想,孙才人懂得静口修身四个字,到底是有福气的。
  何礼一边想着,一边服侍皇帝更衣洗手。
  “今天晚上,翻孙美人的牌子,让轿辇去接了孙美人,往乾泰宫去。”
  何礼心中猛地一跳,面上丝毫不露,“是,奴婢这就去给敬事房传话。”
  乾泰宫是皇帝寝宫,从前只张贵妃和丽嫔得进过乾泰宫,如今孙美人一个小小的七品宫嫔也能有这份恩宠,可谓是贞平朝头一份恩宠了。
  “还有那个冯美人,以后她的事,不必再到朕的跟前了。”
  君心似海,不可捉摸。
  冯美人前头送了许多针线来,皇上瞧她殷勤,也点头收了,众人只当冯美人马上要复起的,谁知这就失宠了。
  何礼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到了屋门外,才长长叹口气。
  唐孝凑了上来:“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去给敬事房传两件事,第一,今晚翻孙美人的牌子,早早备好轿辇,接了孙美人去乾泰宫。”
  唐孝猛地一抬头,看见何礼饱含深意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去:“是,徒弟一定办好这事。不知第二件是什么?”
  “冯美人的消息,以后不准到养怡居来。”
  唐孝眉头微微一皱,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何礼:“师父的意思是……”
  那位冯美人,送了许多针线活来养怡居,皇上可是都收下了。
  何礼掸一掸衣袖上沾着的几星桂花,看一看万里无云的天:“皇上不喜冯美人话多,所以叫她好好修身养性,这话,你好好记在心里,若是旁人问起,也有话好答。”
  冯美人话多?她连皇上的面也没见几次,怎么就惹得皇上不喜了?
  如今后宫风平浪静,只一些小小波澜,其中有一件,就是冯美人与孙美人的官司。
  皇上这是要替孙美人撑腰了,并且,还要叫旁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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