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会放本宫出去?”
时鹤书轻轻颔首:“太后,只要您想,自然可以。”
“青莲寺已整顿好,随时欢迎太后的凤驾。”
青、莲、寺?
纤细的五指猛地攥紧,冰冷的金钗刻入掌心,太后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她的语气阴冷,但时鹤书依旧不紧不慢:“太后,青莲寺已整顿好,随时欢迎您的凤驾光临。”
青莲寺,大宁的皇家寺庙,立于京郊。
在大宁开国初期,驾崩帝王的无子后妃都会被送到青莲寺修习佛法,远离俗世。
金钗硌的掌心生痛,几乎是在瞬间,太后就意识到自己进入寺庙的下场。
“呵……”
眉目轻轻蹙起,太后注视着端正立在那里的青年,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她抬脚走向时鹤书,步伐轻缓。
“你说,要将本宫送去青莲寺?”
时鹤书善解人意:“若太后不愿,在宫中修习佛法道法,也不是不可。”
细眉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太后反问:“若本宫仍是不愿呢?”
时鹤书轻声:“那臣,就只能将太后继续留在栖凰宫中了。”
“是、吗?”
太后站定,抬眼看向身前高挑的男子。
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在她的眼中几度扭曲,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最后变做一张张令她恨之入骨的面庞。
又是这样……
凭什么。
凭什么。
杀意渐渐沸腾起来,藏在袖中的金钗调转了方向。
“时掌印莫不是忘了,这个宫中从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如风暴来临前风平浪静的大海。
“时鹤书……”
太后扯了扯唇角,唇上的细小伤口在瞬间撕裂,血流如注。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本宫的去留,本宫的未来凭什么由你说了算!”
金光闪过,金钗被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锃——”
短剑出鞘,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挡住金钗,时鹤书却被太后的力道震得晃了晃。
“咳……”
胸腔被震的发痛,时鹤书低咳了一声,血腥气几乎是在瞬间翻涌而上。
虽然在景云从不间断的温养下,时督主的身体已趋于稳定,且微不可查的长了些肉,但他还是远低于正常、甚至健康的标准线。
因此,即便太后并不是练家子,太瘦也太虚弱的时鹤书在她的爆发下还是难免感到不适。
太后敏锐捕捉到了他的那几分不适。
卸下丹蔻的手掐向时鹤书的脖子。而时鹤书璇身避开她的动作,并借力将她压倒在地上。
“……太后。”
轻喘了一口气,时鹤书半压在太后身上,制住了太后的动作。但先前胡乱飞舞的金钗不知何时挑断了网巾,几缕额发顺着垂落下来。
原本被刻意控制在清润的声音变回了与旁人交谈时的清冷。时鹤书将太后按在地上,声音很低:“您失控了。”
梳理整齐的发髻随着太后挣扎的动作变得凌乱不堪,她如一只垂死挣扎的鹿,用那双角进行着无力的抗争。
“时鹤书……”
太后的动作癫狂,声音里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泣音:“你去死吧,你给我陪葬吧!”
时鹤书几乎要控制不住她,最后无法,只能将刀抵在太后的脖颈上。
“太后。”时鹤书加重语气:“您失控了。”
冰冷的刀具随着挣扎刺破皮肉,疼痛令太后清醒三分。她半散着长发,注视着时鹤书,未语泪先流。
……
谢书蕴,平阳谢氏最骄纵的二小姐。
纵使平阳谢氏的女儿生来便是要联姻的,谢书蕴也被养成了与众不同的模样。
父母疼爱,祖父娇惯,谢书蕴认定自己是不一样的。
是的,她不一样。
谢家别的女儿都是要嫁进府邸,成为当家主母。
而她谢书蕴在成年的当天,便被打包送进了京城,陪着母亲入宫会见陛下。
陛下喜好男色,膝下无子,后位空悬,这是满朝皆知的事。
不少家中不把女儿当人看的官员都盯着陛下的后位,虽明知这绝不是一个好身份,但也奢望自家能借着女儿的东风荣升外戚。
少女时期的谢书蕴虽性子骄傲,却也算得上天真烂漫,她并未多想自己入宫的事宜,也从未想过自己再也走不出那高高的宫墙。
初入宫门,谢书蕴看一切都很稀奇。她在宫中欢欢喜喜的玩了四五天。而在玩的过程中,谢书蕴几次见到了一个过分好看,却寡言少语的少年。
初见时,少年捧着本书,在一棵大槐树下静静翻阅。
日光透过树荫,投在他如雕如琢的脸上,像是画中走出的仙人。
谢书蕴看的入了迷。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少年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轻轻摇晃着双腿。
微风吹动他的发丝,身后的长马尾随着他的动作摇曳,一袭白衣绣着与春日格格不入的凛冽冰雪,却与那身出尘气质融为一体。
他像是雪做的人,在日光下肌肤几近透明。微垂的眼睫纤长,挺翘的鼻梁下是略显单薄且毫无血色的唇瓣。
谢书蕴注视着他,发誓自己也要觅一个这样英俊的夫郎。
两次相见,那个少年都给谢书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她开始打听那个少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