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纤长的五指划过佩刀,又握住刀柄。时鹤书温声道:“太后,臣并不善武,您又不是不知道。”
“臣不过是佩着玩玩……”时鹤书语气轻柔:“您何必如此气急。”
“玩玩……”
太后冷嗤:“难道时掌印认为佩着玩玩就能玩到宫中,玩到本宫面前吗!”
时鹤书似乎真的想了想:“有何不可呢?”
说着,长刀半出鞘,乍现的银光令太后呼吸一滞。
“你……”
太后咬牙,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
时鹤书轻垂眉眼,又收刀入鞘,对着太后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太后,不说这些了。臣今日到访,是有一件事想问过太后。”
“哦?”太后回过神来,冷嘲热讽:“究竟是何事,能让时掌印佩刀入宫。”
时鹤书微微颔首:“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
太后的眉头不受控制的跳着,她注视着时鹤书,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你说。”
微微垂首的青年抬起下巴,时鹤书端正的立在大殿中央。上挑的眼尾带着一抹浅淡的薄红,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极为明显。勾起的唇像是宫道上化为春泥的粉樱,柔软且夺人视线。
“太后。”
那双烟灰色的眼似深不见底的井,将要吞没太后。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大殿内唯一的声音。
“臣前些日子,偶然得到了几封信。而那些信都是从谢氏罪臣的原府邸中翻出的。”
谢氏……
太后的掌心已被掐出血痕,而时鹤书不紧不慢:“信中言,无论他们做什么,宫中那位都会给予他们庇护,让他们不要忧心。”
玉白的手指抵在唇边,时鹤书抬眼直视着太后:“臣思来想去,就想知道‘宫中那位’是谁。”
“太后觉得呢。”
“哦?”太后努力牵起唇角,也将语气控制在云淡风轻:“时掌印怕不是以为,那人是本宫吧。”
“嗯?”时鹤书不紧不慢的笑起来:“那可说不准,不是吗?”
太后咬牙,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得时鹤书话锋一转。
“不过太后不必忧心。”
“臣相信,太后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臣愿意将此事查清,还太后一个公道。”
在太后惊疑不定的视线下,时鹤书轻轻颔首:“在此之前,就请太后先不要出栖凰宫,在宫中休养生息。”
他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整齐的脚步声传入大殿,在侍从的惊叫声中,东厂的人有条不紊的围起了栖凰宫。
“时鹤书——”
太后猛地站起身。她压抑着怒火与恐惧:“你是真的要造反吗?!”
“太后此言差矣。”
时鹤书语带笑意:“臣一个阉人,造反做什么呢。”
殿外的惊叫声愈来愈大,太后高声怒道:“时鹤书!”
“臣在。”
时鹤书缓声:“至于太后的侍从……臣会暂时带走。还望太后莫要计较。”
话音落下,东厂的人也闯入殿内,欲要强行带走太后身旁的莲芳。
“你们敢!”
太后抬手将莲芳护在身后:“本宫今日就在这里,看你们谁敢带走莲芳!”
“太后……”
一双杏目含泪,莲芳紧抿双唇,注视着她从稚童时便跟随的主人。
过于浓重的檀香引得时鹤书低咳了两声,他掏出帕子,抵在唇边。
“好吧。”
时鹤书轻声开口:“既是太后要拦,那烛阴——把她‘请’走吧。”
“时鹤书,你敢!”
太后咬紧牙关。
“臣为什么不敢?”
时鹤书微微偏头,直视着太后:“臣也是为了还太后清白……太后,您难道要做谢氏罪臣的靠山吗?”
这是一个看似左右都是死的问题。
无论是承认自己为谢氏的靠山;还是放弃莲芳与其他从谢氏带来的侍从,让他们查出自己是谢氏的靠山——对太后而言都是死路一条。
疼痛自掌心蔓延,太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掌印要大张旗鼓的查,不就是变相认定本宫是平阳谢氏的依仗吗?”
“太后此言差矣。”
玉白的手握着帕子,轻轻捂住心口,时鹤书直勾勾的注视着太后,似叹非叹道:“臣一直是为了还太后清白,太后这样说,可真是让臣伤心。”
“呵。”太后冷笑一声:“真是荣幸啊……本宫也配让时掌印伤心?”
时鹤书弯起眼睛:“如何不可呢?太后,臣很忙。”
“所以烛阴。”勾起的唇角依旧带着笑,时鹤书的声音与目光却冷了下来:“带走。”
“若是太后执意要拦……”
帕子轻轻落到地上,看着如护崽母兽般的太后,时鹤书的语气漠然:“臣也不是没有办法,让您也去欣赏一番东厂的风景。”
太后的手臂颤了颤,而景云的手攀上了腰间佩刀,烛阴大步上前,擒住了莲芳的手腕。
“太后!不必管奴婢!”
少年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莲芳跌倒在地。
“莲芳!”
太后欲要去将莲芳拉回来,却被长刀抵住。
“太后。”烛阴冷声:“在下的刀很锋利,还请您不要靠近。”
落在身侧的手颤抖着,看着跪坐在地的莲芳,太后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