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后清楚,平阳谢氏最大的靠山,就是她啊。
哪怕她并不情愿,她也做到了一个靠山该做到的事。
砚台不知被谁又重重砸到地上,朝堂上静了一瞬,太后忙起身:“退朝!”
她连小皇帝都顾不上,直接便离开了混乱的朝堂。
回到宫室的太后又怒而砸了几个瓷器,而朝堂上乱成一片的百官面面相觑片刻,也该从地上起来的从地上起来,该松开柱子的松开柱子。
“督公……”
在出了朝堂后,季长明小步小步挪到时鹤书身边。
如谪仙般的人掀起眼帘,一双明眸如天上繁星,直视着季长明。
薄唇轻轻弯起,眼睫在眼尾拖出一条长长的线,如猫儿般,令季长明的心怦怦直跳。
“你做的很好。”
似乎是知道季长明想要什么,时鹤书轻声道。
季长明的耳根瞬间烧红。
他今日所说的所有话,都是时鹤书先前在信中教给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季长明都牢记心中。而那如松竹般不失风骨的字迹,更是被他篆刻在脑中,久久不能忘怀。
“督公过奖了,长明只是按照督公的意思去做罢了,也没有很好……”
季长明的语言系统几乎紊乱,他低声说着这些,小步小步移到时鹤书身边。
时鹤书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月牙般弯起,灿若繁星的眸子也藏在了垂下的羽睫下。
“不,没有过奖。”对于该夸奖的人,时鹤书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季尚书就是做的很好。”
季长明这下连脸都涨红,彻底变成了猴屁股。
他支支吾吾半天,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什么。
“那督公,我做的如何?”
被刻意放轻的拐杖声忽然出现在了时鹤书身旁,时鹤书抬眼看去,恰见江秋悯露出一个笑。
与领到重要剧本的季长明不同,江秋悯负责的是煽风点火。虽然夸季长明让他很不爽,但那是时鹤书嘱咐他的事,江秋悯自然没有搞砸的道理。
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时鹤书并未察觉气氛的微妙,他对着江秋悯也笑了笑:“江尚书做的也极好。”
远山般的眉下是细腻如山水画般的眼,被那双眼注视着,往往会给人一种他眼中只有自己的错觉。
江秋悯神色不变,握着拐杖的手却稍稍收紧。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季长明的声音打断。
“督公还有什么需要长明去做吗?”
时鹤书看向季长明,而季长明微微俯身,暖棕色的眸子里尽是时鹤书的影子。
细细的弯眉微微扬起,时鹤书沉吟片刻:“暂时不必了。”
季长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下头,而江秋悯短促的笑了一声。
他也俯身逼近时鹤书,如狐狸般上扬的眼里满是时鹤书看不懂的情绪。
“那督公需要我做什么吗?”
时鹤书轻轻推开江秋悯的头:“也不必。”
这下轮到季长明幸灾乐祸了。
但他还未笑出声,便听时鹤书道:“若有事,本督自会告知你们。”
“今日辛苦了。”
第30章 药浴
大宁, 栖凰宫。
“时鹤书……”
无视瑟瑟发抖的小皇帝,注视着满地瓷片,太后咬牙切齿的念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
冷静下来后, 太后也意识到了自己当下摇摇欲坠。她需要韬光养晦,需要重新拥有一双臂膀,需要振作起来继续把持朝堂。
时鹤书……
握着扶手的手微微收紧, 飞扬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绝不能放任一个阉宦为所欲为。
……
京城,督主府。
月朗星稀,竹影在风中摇曳。装满粟米的银碟落下, 鸟雀很快站满了窗沿。
苍白的手支在桌边, 饱满的指尖因用力而泛上淡淡的粉,如青竹般的细腕被宽大的袖口吞没, 那身无瑕的皮肉也被白衣掩埋。
披散的长发几乎垂至膝弯, 垂下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浅淡的影子,形销骨立的人立在窗边,静静注视着啄食的鸟雀。
“九千岁。”
一只大手轻轻落到青年的手背上, 感受着手下的温度, 来人抿了抿唇:“夜风寒凉……药浴已备好了。”
垂落的长发遮住些许青年的面容,在景云的角度,他只能看到时鹤书垂下的睫毛与挺翘的鼻梁。
“知道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时鹤书抽出景云掌下的手,用指尖蹭了蹭跳到桌上的鸟儿:“待它们吃完, 再将窗关上。”
景云的手微蜷,他的目光落到那只被时鹤书抚摸过的鸟儿上。
“……属下明白。”
绕过屏风,盛满暗绿药液的浴桶落在里侧。
指尖轻轻抚过水面, 白衣落到地上,暗绿色的药液吞没了那身毫无血色的皮肉, 没有宽大衣袍掩饰的人变得更为瘦削,透着绝对的病态。
墨黑的长发如水蛇般浮在水面,时鹤书放任自己的身体下沉,直到下半张脸也被药液埋没。
一连串小气泡浮出水面,明艳的眉眼直视着虚空,时鹤书如同潜行的水妖,等待着迷途的旅人。
关窗的声音微不可查,景云收起银碟,看向屏风。
恰巧此时,“水妖”浮出水面,长发贴在胸前与凸起的蝴蝶骨上,遮掩了浅淡的粉樱与透着骨骼痕迹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