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他摸摸额头,浑身好像烧了起来,但他什么也不想管,干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个活死人一样摊着双臂。
  每根骨头好似在尖叫,浑身血液横冲直撞,似乎钻出皮囊逃跑。
  就这样昏昏沉沉躺了两小时,保姆找来见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
  脸和手脚都是红的,浑身烧得滚烫,但是大眼睛睁着在流眼泪。
  保姆赶紧通知保镖,保镖上来将他抬回房间,接着隐晦地通知傅辰。
  卧室里,喂了药的祝时宴陷入昏睡,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傅屹为、司韵的名字,傅辰就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直到深夜祝时宴才退烧转醒,哀乐没了,整个檀山很安静。
  房间也很安静,他扭头看见了傅辰,马上转回去藏进被子里。
  “不好好休息,不好好穿衣服,不吃饭不吃药。”傅辰来到床边,“祝时宴,你到底想干什么?”
  脑子就像一团浆糊,祝时宴混乱地表达诉求。
  “想见哥,不要关......”
  傅辰沉默着,亦是无声地拒绝。
  少顷,祝时宴像是清醒了,自己爬起来半跪在床上,睡袍乱乱地挂在肩头,头发也乱糟糟,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哥哥。”
  傅辰嗯了声,祝时宴一字一句认真说。
  “我想见哥一面,他已经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其实我跟他已经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就见最后一面也不行吗?”他睁着通红的双眼问,“他也是你哥哥,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
  “哥哥,我求求你,可以让我见他一面吗?”
  傅辰冷冷皱眉:“如果我说不呢?”
  “我也不知道。”苦笑了下,祝时宴缓慢摇头,“我是一个没用的人。”
  “以前有一次求求你的时候你答应了。”他抹掉眼泪,“可以像以前一样答应我吗。”
  发烧让他脸是红的,哭泣让眼睛也是红的,频繁擦眼泪的手背也是红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把嘴唇也咬红了,就这样跪在床上小声哭泣,泪眼婆娑地说求求哥哥求求哥哥。
  傅辰伸手他立马躲开,是那种很害怕的样子,就像傅辰要打他一样。
  然而傅辰并没有,只是拢住他睡袍,挡住暴露在空气中闪烁着水光的锁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辰说:“把鞋穿好,跟我来。”
  祝时宴一愣,傅不得浑身疼痛下床穿鞋。
  两人出了卧房门,一路下电梯,沉默地穿过长廊来到灵堂。
  傅辰将瞻仰棺的锁扣解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说:“那么想看就去看。”
  踌躇着踏出一步,祝时宴小声说谢谢哥哥,然后朝瞻仰棺走去。
  虽然锁扣打开了,但是棺材盖子太重了,祝时宴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揭开,他垂着头站在把手处愣了会儿,接着默默回带傅辰身边,讨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很明显的寻求帮助。
  他看不到傅辰的脸,但感觉到傅辰讥讽地笑了下。
  不过傅辰没说什么,帮他把棺材揭开了。
  充足的冷气随着棺盖成股冒出,祝时宴整个人几乎要探进棺材,然而还是没能见到傅屹为,因为傅屹为的脸上蒙了一块厚厚的白布。
  若是要揭开,只能先将傅屹为上半身抱起才能解开绑在后脑勺的白绳子。
  祝时宴伸手去拉傅屹为交叠在胸前的手,就像摸了一坨冰,怎么拉也拉不动。
  双胞胎输血综合征:多达15%的双胞胎会患有这种病症,这种病症主要是由于胎儿的血液由一个输送给了另一个。接受者长得较快,而另一个胎儿则发育日趋减缓,常患有先天疾病。
  傅辰是接受者,傅屹为则是另一个胎儿。
  傅辰上前两步,与祝时宴并肩而立,垂眼看着棺材里的傅屹为,“看够了?现在回去休息。”
  过了很久很久,祝时宴步履迟缓地返回副楼。
  然而高烧来势汹汹,他断断续续烧了三天,错过了“傅屹为”的葬礼,哪怕本来也就没被允许出席。
  现在的他几乎不说话,高烧褪去,但身体却比生病时还要糟糕。
  唯一愿意主动活动的区域就是后花园,这里占地辽阔,美不胜收。
  分割花架的间隙里爬满了多花繁缕,成群结队的“金鱼草”在空中摇曳,与零落的剑兰相互依靠。
  目光能及之处,到处都是数不尽的鲜花和馥郁香气。
  黄球金槌、皋月杜鹃、宫灯百合、德国鸢尾,以及头顶洋洋洒洒地大花紫薇。
  在这花海中有一片小小空地,祝时宴蹲在其中,挖坑撒几粒泡发的种子,仔仔细细埋好。
  认认真真反复做了一下午,黄昏时分傅辰来了。
  认出他在种什么之后,叫来园丁悉数铲掉。
  黄色金盏花,花语是背叛,也有嫉妒、绝望。
  祝时宴种金盏不是为了花语,而是因为传说这种花可以把死者带回现实世界。
  刚种下的金盏种子连土也被挖掉,祝时宴没说什么,默默回到副楼。
  不能种花也不能出门,他整日就待在卧室里,不挪动也不说话,保姆给他打开电视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电视里是铺天盖地的傅屹为下葬新闻。
  “据悉,gk董事长傅辰在葬礼返程时发生追尾事故,请问傅明喆先生,您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安排还是自然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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