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制作古琴的师傅住在城南的一个四合院里,开车过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下午日光明媚,路旁小树枯木逢春开始焕发新芽。
副驾驶椅背放低,鱼江晚懒散地半躺着,侧头看向许澜青。一分钟,两分钟不眨眼,像是卡针的时钟,定在那里。
“看出什么门道了?”许澜青抽空问了一句。
“没研究门道,就是吃饱喝足看看好看的来养养眼。”她说着,索性侧过身子,“你是怎么说服那位师傅同意录制的啊?”
“不用说服。他一听就答应了,说是拍成纪录片可以让更多人了解非遗文化,是件好事。”
“是吧是吧!还是老人家通透,这么浅显的道理时今安怎么就不懂呢!”
许澜青左打方向盘,随口问:“谁是时今安?”
提起他,鱼江晚就有话了,“就是那个不接受采访的传承人。我为了拜托他还充当了一次无名女伴,结果这人铁石心肠的,怎么都说不通。”
车忽然停下,许澜青转头看过来,“女伴?”
鱼江晚躺够了,坐起来,原来是路遇红灯。她叹口气,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算了不提他了,心塞。”
斑马线行人从慢慢悠悠忽然加快脚步。原来绿灯只剩下三秒钟。
许澜青松开刹车换踩油门,不轻不重说了句:“那就别再找他。用今天这一集补上。”
霸王椰树叶偌大的影子被抛在后面,指示路牌争先掠过。车子七转八转停在一座四合院前。
青砖红瓦的仿古式建筑,朱红色三开大门气派奢华,院落里亭台楼阁古香古色,还有个很大的观景锦鲤池镇宅保风水。
一位身着朴素唐装的老人走出来,看上去已近花甲,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胡须,像是古装电视剧里走出的人物。
“澜青来了,快请进。”他笑意炎炎地与许澜青握手,也对鱼江晚丝毫不怠慢,“这位就是你的外甥女?”
“她叫鱼江晚。”许澜青介绍,“叫邹伯伯。”
“邹伯伯好。”
“好好。”邹老捻着胡须笑到,“你们一家人都长了副好皮相,这位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
寒暄着进了厢房,邹伯引他们在红木茶海边落座,执起紫砂茶壶倒上两杯碧螺春。
鱼江晚从未见过邹伯,但从他和许澜青聊天中知道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可以算得上忘年交了。
白云在天空慵懒浮动,一只狸花猫轻巧跃上红色木质窗楞。散漫地伸拉爪子伸了个懒腰,然后舒舒服服蜷成一团。细长尾巴炫耀似的晃了几晃。
闲聊一刻有余,邹老起身带他们去了专门斫琴的厢房。
从容且耐心讲解古琴的历史与制作方法。从选材到制作,要经历上百道工序才能完成一把古琴。快则两三年,慢则要数十载。1
“古时候俞伯牙就是以古琴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才遇到了钟子期这个知音。”2
邹老笑了笑,半调侃到:“澜青也算我的半个知音了。”
鱼江晚好奇,“为什么是半个?”
“成了的这一半是他悟性高,没成的那一半是因为他学会两首曲子就跑了。”
“你会弹古琴?”她诧异极了,看着许澜青问。
“他何止会弹,还是我这么多学生里弹得数一数二的。”邹老起身招呼许澜青过去,“挺久没碰了吧,试试?”
他先把话讲清楚,“试试可以,您可得口下留情。”
邹老也同他开玩笑,“放心,这在录像,我怎样也不会过于刻薄。”
许澜青恭敬不如从命,在花梨木椅坐下,架起双臂,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指尖悄然发力,柔中带刚地摘出第一个弦音。
已近日落时分,不知哪位调皮的孩童打翻一碗麦芽糖,把湛蓝天空染成橘色。余晖穿窗而入,纷扬落下,在他素白衬衫印上一抹旖旎的暖。
古琴音律余音绕梁,悠长空旷。似承载着悠久的历史,穿越千年而来。
邹老说,弹奏古琴讲究中庸之道,轻一下重一下摘出来的音色都有偏差。古时为高雅之人所喜爱,讲究的是风流蕴藉,是空谷幽兰。
可此时此刻许澜青坐在日光下垂眸拨弦取音,或刚或柔,浓密睫毛遮住眼帘,手腕骨在白色袖口中若隐若现。
不知怎么,这样的场景竟鱼江晚竟然联想到一句诗——
活色生香第一流。3
录制结束已经是傍晚,这条街是北即市出名的小古镇,找了个地方泊车,两人沿河道行走。
清澈的河面碧波荡漾,被洒下的日光浸得金氏金麟。偶有几只小船游过,客人三三两两,坐在上面观赏景色。
一路闲逛,慢慢走到一家卖传统服饰的店铺。鱼江晚自来喜爱这些,在门口观赏片刻,进去挑了一套。
不过须臾,她掀开帘子走出来,在许澜青面前转了一圈,团扇遮住半张脸,装作犹抱琵琶半遮面。
“好看吗?”
水绿色的汉服,周身有精致刺绣和印花点缀,灵动又仙气飘飘。
许澜青诚心夸赞,“很漂亮。”
既然好看,哪有不买的道理。付了钱,这身衣服就这么穿在了鱼江晚身上。
天色已然暗了下去,道旁高高挂起的仿古灯笼节次亮起,为游人指引前方道路。
许澜青手上拎着换下来的衣服,与她并肩在古镇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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