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52章 骄阳明媚
  入夜, 段曦宁站在楼上,仰头看了看雨幕外黯淡无月的天空,眸色沉沉, 不知在想些什么。
  淅淅沥沥的春雨带来的潮湿寒意叫人心里莫名烦躁。
  “你,你似乎心绪不佳。”客栈人多眼杂,沈渊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私下里“阿姐”也不太叫得出口了, 只问, “是因为那位姑娘的事?”
  段曦宁扭头瞥了他一眼, 戏谑:“没大没小的, 怎么不叫阿姐了?”
  沈渊一噎,旋即大胆揣测:“天下如那位姑娘这般苦命的女子不知凡几, 你却无法全都帮到她们。甚至于对那位姑娘,你也不知该如何相帮,因而觉着心烦。”
  正是因为不知如何相助,她只能想到给些银两, 好让那位姑娘能稍稍好过一些。
  可她也清楚, 这治标不治本,所以心中烦闷。
  “是啊。”段曦宁轻叹一声, 正经了几分,“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其实我无能为力的地方多得很。”
  “其实, 对这些孤苦女子,甚至对天下人来说,天下太平, 安居乐业,宇内澄清, 不用受战乱之苦,便已经是帮到她们了。”沈渊宽慰道,“你已尽其心,不必如此烦忧。”
  他在史书上看过真正的乱世是怎样的。
  四海渊黑,中原血红,有生不如无生,为人不若为鬼。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女子若活在这样的乱世,下场可想而知。
  能终结乱世,已经是大功德了。
  段曦宁笑着打趣:“出来一趟,倒是愈发会说话了。”
  沈渊面上闪过一丝赧然,正要说什么,下面院子里一袭素衣从外面进来的南枝就看到了他们,激动地与他们打招呼:“恩人!”
  段曦宁随和地问:“南枝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我……”南枝眸色暗了暗,犹豫片刻道,“我去拿草席一卷将他埋了,给他烧了些纸钱,也算是谢他生我一场。”
  这是她的私事,段曦宁不欲就此多问,转了话头道:“姑娘以后,可有何打算?”
  南枝苦笑:“我不知该如何,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
  段曦宁默然,一时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只有些生硬地安慰:“日子会好起来的,天色不早,你早些歇息。”
  南枝客气地施了一礼道:“更深露重,恩人也要珍重自身。”
  目视她回房,段曦宁转头看向沈渊,道:“差点儿忘了,白日里用了你的钱,回头让王禛把钱还你。”
  “不必。”沈渊巴不得能有帮上她忙的时候,赶紧道,“就当是我随你日行一善。”
  段曦宁轻笑一声:“好。”
  她并未有在长安停留的打算,翌日午后雨停便又准备启程。
  段景翊和王禛皆有些遗憾,还以为能在长安城多待几日,没想到又要急匆匆赶路。
  “来都来了,不能多在此待些日子吗?”等着护卫套车时,段景翊仍有些不舍,“我都没来过长安,在这儿好好逛逛吧?”
  段曦宁无情拒绝:“不行,本来就耽搁了一日,不能再拖了。”
  知道自家阿姐向来说一不二,见她又板着脸,段景翊不敢再多说,跑去看叶青锋他们套车,帮着检查行李。
  一行人出了长安城,又向西而去,马不停蹄地赶路。
  路过一个县城时,段曦宁找了家成衣铺,把自己这副已婚妇人的装扮给卸了,换成了一袭青衣长裙,发髻也换了个简单利落的,活脱脱一副江湖侠女的模样。
  路上坐马车坐得实在闷得慌,她难得出来骑了会儿马透透气,便又懒洋洋地钻回了车中,引得伏虎笑话她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被她好一顿臭骂。
  沈渊愈加好奇她这一趟到底打算去哪儿,为何如此着急赶路?
  若是往常,他定然会直接问她。
  可他现下心中有鬼,心虚得紧,什么都未做便已心慌,自然没胆子问。
  他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对着地理志画的有些粗糙的舆图,想起再往西走有几处兵家必争的城池、关隘,其中定有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看到马车进了凉州城,他开始猜测着这会不会是她真正要去的地方。
  毕竟凉州城可是陇右道首府。
  听段景翊说,她以前的亲卫虞升卿便在此做观察使,主政陇右道。
  或许她有要事要找此人商议。
  可到了凉州之后,她又悠闲起来,不似先前匆忙赶路,仿佛是特来此地游山玩水的。
  翌日,还带他们出去探访民情。
  春日的西北不似江南诗情画意,却别有一番勃勃生机的景象,在和煦的春风中万物生发,欣欣向荣。
  小河边、田野上有辛勤劳作的百姓,亦有无忧无虑玩耍的孩童,还有趁着春光明媚出来踏青的少年人,为春日增添了一抹亮色。
  凉州的姑娘们热情又大胆,看见喜欢的男子会大方地来送香囊以表爱慕,丝毫不见羞怯忸怩。
  或许是解了毒又多番调理的缘故,沈渊个子窜得飞快,身形长开不少,面容轮廓棱角分明,身形较刚来大桓时高大许多,少年稚气渐渐褪去,出去晃一圈定是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段曦宁一袭长袍与他两人在河边走了没多久,便有好些大胆活泼的姑娘凑上来要送他香囊,令他不堪其扰。
  他本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做不出下人脸面的举措,客气婉拒的话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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