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渊忙叫人先给她上茶,又亲自将棠溪取来,如实道:“上回出去在外面买的。”
  听他一说,段曦宁这才想起,上回他出去买了把剑,贺兰辛给他告状的事。
  当时她还疑心他买剑做什么来着,后来政事繁忙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等他打开木匣取出棠溪,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把好剑,棠溪之名她也有耳闻。
  绝世宝剑,定然值很多银子,到她手里却是要暴殄天物了。
  她轻飘飘地掂了掂手中的棠溪,看不出是否满意,问道:“多少银子买的?”
  担心送礼没送到点子上的沈渊有些犯难,轻声问:“陛下不喜欢佩剑吗?”
  她一笑,问:“时人有‘君子剑,霸王刀’一说,你觉得,朕可称得上是君子?”
  “这……”沈渊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未多见其行迹,自不可妄下论断。
  段曦宁却没有追问下去,故意玩笑道:“朕这种身形娇小的小姑娘,拿这种君子之器未免显得过于秀气,对敌时恐怕会落了下乘,叫人欺负了去。”
  身形娇小?
  沈渊顿时哽住。
  人常说七尺男儿,而她应当算得七尺女儿了,这叫身形娇小?
  她若是娇小,世上便没有高挑的人了。
  她被欺负……
  她欺负旁人还差不多吧?
  段曦宁看到他这发懵的神情顿时哈哈大笑,直让他觉得她又在逗他。
  她既有心思开玩笑,或许也是对这把剑还算满意之故?
  说话间,她突然起身,握着这把剑一下出鞘,在手里灵活地挽了一套繁复的剑花。
  可以看出她极擅使剑,动作干净利落。
  那剑明明是利器,在她手中却翻舞出花儿来,看得人眼花缭乱,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沈渊也跟着起身,有些看呆了,几乎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心中惊叹未散,却见她突然脸色一变,笑容瞬间敛去,剑锋指向了他的咽喉,眸色冰冷,满是审视。
  变故来得太快,沈渊吓得脸色一白,僵立当场,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翻脸,只觉得那锋利无比的剑尖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叫他血溅当场,顷刻丧命。
  他霎时间脊背发凉,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他一直害怕的事眼看竟要成真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就要被这么随意地斩杀吗?
  后背冷汗直流时,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真是幼稚可笑至极,竟然会想着去送她宝剑,这不是给屠夫递刀吗?
  这下可要自食恶果了。
  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向她求饶时,就见她忽而重新带上了笑意,仿佛方才的变脸是他的错觉。
  只是那笑意未曾达眼底,仍旧叫他心底发寒。
  “沈公子,买这么好的剑,想用来做什么?”
  沈渊紧张得有些结舌:“送,送给,陛下的。”
  “无事献殷勤。”段曦宁将信将疑地审视了他一圈,收剑入鞘,“难不成是有求于朕?”
  见她收了剑,沈渊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摇头:“不是。”
  段曦宁多半信了他的说辞,带着玩笑的语气,大方地承诺:“说吧,毕竟拿人手短,朕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被她这么一吓,沈渊别说提什么要求,话都差点儿说不利索了,急忙解释:“没有,真的没有别的事。”
  段曦宁晃了晃手中的剑,不吝称赞:“不愧为名剑。”
  无缘无故的,她也不打算白拿这么贵重的宝剑,起身离开时,随手递给他一枚腰牌:“下回想出宫拿着这个,别再跟着采买宫人了,免得叫人误会。”
  沈渊收好那令牌,又松了一口气,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要送礼讨好她,怎么就变成了像是他拿宝剑换令牌?
  一旁被吓到的商陆眼看段曦宁走了,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凑过来问:“公子,您没事吧?”
  沈渊望向远处,早已看不见段曦宁的身影,只摇摇头:“没事。”
  “吓我一跳。”商陆心里还是毛毛的,“这位陛下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真吓人!”
  沈渊收回视线,提醒道:“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哦。”商陆应了一声,仍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沈渊好脾气地安慰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放心,我没事。陛下这不是还给了一块令牌吗?”
  商陆看了看他手上的令牌,依旧心有余悸:“公子,您没事就好。”
  沈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殿门外,不知为何,明明应当惊恐的,他心中阴霾却奇异地散去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位女皇陛下从决定带着他回京时,就根本没想过要杀他,每次都只是吓唬他罢了。
  若真想杀他,不会这么麻烦,像对待那位荆国质子一般,一掌打死扔哪个荷塘做花肥就好了。
  商陆以为他也被吓得不轻,想要说些什么,让他莫再多思多想,自己吓自己,便故作轻松问:“公子,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想出去就出去了?”
  就知他坐不住的,沈渊问:“你想去哪儿?”
  商陆一听他语气温和就来劲儿了,积极地提议:“公子,上回我听说南市有家酒楼,叫六合馆,听说那里有各地名厨,可以尝到各地名菜,西域的菜都有,要不咱去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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