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不过事有例外,他对秋亦很有探索欲,故而此时会主动开口问:“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你已经相信我先前所说的那些了吗?”秋亦讶然。
  有些离奇,但小虞观信了。
  “……”秋亦说,“我来找你帮忙。”
  “嗯。”
  “你‘嗯’什么,你答应了吗?”秋亦刺他。
  小虞观却说:“答应了。”
  “……”
  秋亦脑袋懵懵的。
  虞观和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长大是这样,小时候也是一样。
  “你这么信我?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小虞观平静道:“我没有必要怀疑你。”
  然后他为自己解释:“我也并非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只是你既然自称是我弟子,并向我求助,那么我当然要寄予帮助。”
  秋亦抿抿唇,在允许的范围内,斟酌道:“……我想要你,去救一个人。”
  他不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他——秋亦想要的是两个人一起回去,如果将所有事情说出,虞观可以活下来,但他却会当场受因果压迫而死,所以秋亦只能尽力改变一件小事,承担最少的代价来撬动命运,改变死亡的结局。
  “是在意的人吗?”
  “是,”秋亦说,“非常在意。”
  “我该怎么做?”
  秋亦笑起来:“你现在还帮不上忙。”
  “我猜也是,”小虞观道,“那么请你等以后。我会帮你的。”
  秋亦相信他。
  能得到一句承诺,在这个虞观甚至没有踏上修行路的时候便也足够了。
  走了许久,到半山腰处,遮天蔽日的风雪中隐隐能看见一庭别院。
  秋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小虞观:“这里是何处?”
  或许回去后还能寻到此地。
  “山无姓名,你爱唤何名便是何名。”
  秋亦思索片刻,忽然笑说:“那我就叫它无名山,好吗?”
  小虞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不过一点头:“可以。”
  走入院中,关上小门,风雪全被挡在屋外,庭中有腊梅几株,散着幽幽的香。小虞观将那只倒霉的雪兔丢到柴房中,秋亦在院中等他,一面看四面,只觉寂静无声,如主人一样沉默。
  过了会儿,小虞观走出柴房,听得秋亦问:“你双亲呢?”
  “两位道友吗?他们已经走了,若你要寻,可能有点困难。”小虞观道。
  秋亦才知原来是这个时候。
  虞观的双亲是一对修士,他们给了虞观不错的成长环境与教育,但在情感方面,这个家庭显得无情得可怕,一切皆是露水情缘、露水因果,等到时间到了、因果了了,便可如陌生人一般离别。
  虞观作为这段因缘诞下的果,也被他们留在这里,甚至将来还要去为了报答了却养育之恩,为他们做一件事。
  秋亦弯腰与他对视,很心疼,小声说:“好坏的双亲。”
  小虞观看他一会儿:“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从来如此。”
  “缘分到了,可以同行一段路,缘分尽了,便自然分道扬镳。对于修士而言,除了修行,不需要为更多的执念绊住。”
  “人有千万种,人与人的交际也有千万种,才没有‘从来’之说。教你的人肯定不怀好意,怕是把无情道概念倒出来了,”秋亦说,“你简直要就地坐化或者羽化飞升了。”
  小虞观忽然伸出手,掐掐秋亦的脸,看着秋亦迷茫的表情,他露出微笑:“或许吧。”
  他说:“不过不必要的联系对我来说是一种累赘与负担,所以你不必为我不平。”
  秋亦直起腰来,摸摸脸,还有点迷茫,感觉自己明明是一个大人,却完全被对方当成同龄孩子一样对待,甚至说更年幼的孩子一样照顾?
  ……他师尊调皮起来也有点不同寻常。
  一个九岁孩子一无所有地生活在雪山中,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关系淡如水的便宜双亲走时给小虞观留了不少东西,即便他不修行,也能靠这些物资安稳活过凡人百年。
  在秋亦的要求下,小虞观带秋亦看了他的练武道场、书房、卧房。
  练武场边上,一排兵器陈放在木架上。秋亦想起小虞观先前的话,他是在试验弓箭是否顺手才出门去,便问:“你还在思考武器选择吗?”
  “嗯。”
  “没有偏好吗?”
  小虞观想了想,道:“与我而言都一样。”
  秋亦眨眼睛。
  小虞观绞尽脑汁,补充道:“最后或许会选择用剑吧。”
  “为什么?”
  “用剑的人多,比较方便。”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
  “我也比较喜欢剑。而且你用剑很帅气。”秋亦说。
  这下一定会选择剑了。
  书房书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桌上有几张字帖,这个时候虞观写的字远没有日后有筋骨,但隐隐已经能见到一点未来的影子。
  也是这时候,秋亦才能感觉到,对方真是个小孩,而自己一下子超前变成了大人。
  他在这里看了一会儿,跟着小虞观去了卧房。
  整个房间被罩隔断成了里外两侧,里面是入睡的床铺,外面放着桌椅摆件,木架上的一排排木雕玉雕显得格外显眼。
  小虞观说:“虞道友教我的,他是个锻器师,雕琢这些能有助于我平心静气、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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