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烟如遭雷击,愣住许久,他瞪着眼,望着那张遭岁月碾压的脸,声音变得颤抖,“什么……你什么意思?!”
  瞎眼老人仍是那句话,“你希望他回来,还是想彻底离开他?”
  秦烟脸上的肌肉都在细密的抖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屋内陈旧奇怪的味道让他头脑一时有些昏沉。
  他觉得自己没有张开嘴,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希望他回来,在我的身边,永远不要再离开!”
  老人笑了起来,“最喜欢你们这种执迷不悟的人了。”
  他转过身,在那一堵墙似的中药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里,然后放在柜台上,又拿出一张颜色枯黄的纸,一并推过去。
  “诚惠阳寿二十,请签契约!”
  “头七的时候烧给他,里面有详细的步骤,你照做便是。记住,头七之前不能打开!记住!”
  秦烟脑子不太清醒,稀里糊涂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他提着黑色塑料袋走出店门后,光投下来,大脑便清醒了,他脸上半是惊惶半是期待地回头望向那家福寿店。
  翕开的门洞里,那名老人伏在柜台上,闭着眼,好似又睡着了。
  秦烟深吸一口气,勉定心神,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他看着来电显示,迟疑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喂,什么事?我吃了…在外面……啊!你要去墓园?一个人?……嗯那我也去…好……再见。”
  太阳高高悬挂,秦烟迎着光眨了眨眼。接电话前,他已决定,假如周朗星邀请他去什么地方都一律回绝。可是他要去墓园看望周叔容,这是秦烟绝对不会回绝的。
  况且,周朗星准备一个人去爬上去,那条伤腿……
  前一天做的决定,后一天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秦烟自己都觉得郁闷。但很快,他看了看手中的黑塑料袋,郁闷之情不翼而飞了。
  他双手紧紧攥住袋子,好像将最后一根稻草攥住了。
  再次深深凝视一眼“福寿店”的招牌,他拦住一辆车走了。
  车上,后视镜照着秦烟心神不宁的脸。
  掀开塑料袋,小心看进去,里面是一只朴素的木盒。
  瞎眼老人的话回荡在耳边——“头七之前不能打开!记住!”
  木盒里面是什么?
  周叔容真有机会回到自己身边吗?
  秦烟闭上眼睛,心神不宁得嘴唇都发白了。那颗心砰砰砰地在跳动。
  车在墓园外停下。秦烟通过车窗看到了周朗星。男人宽肩腿长,就算拄着一支拐杖,也有无限蓬勃的生命力。
  在周叔容的葬礼上,他听到了一点风声,两兄弟在同一天出了意外,周叔容死了,周朗星昏迷了接近三天……
  二人的命运截然不同。
  秦烟抑制不住痛心,出车门时,稍稍抬手,既遮日光,也遮眼中的真情流露。
  他慢慢走过去,周朗星还没有发现他,自顾戴着蓝牙耳机,不知在听什么。
  “什么时候开业?”
  “下个月3号?”
  “好,我一定去。回见。”
  原来在跟人通话,秦烟站了一会儿,等他打完电话,轻轻招呼:“嗨,朗星。”
  周朗星蓦地转过头,露出怀里的一束黄花。
  秦烟变了脸色。
  “玫瑰?”
  “是我哥喜欢的花。”周朗星站起来解释,眼睛探寻着他的神情,音色有些莫名,“你不知道?”
  第10章 墓园又见面了
  秦烟听到周朗星的话,手指蜷缩了一下,微微摇头。他从没听过周叔容在鲜花上有什么钟情的品种。
  周叔容只送过他红玫瑰,他便以为……
  “其实这是我妈喜欢的花,后来也变成了我们喜欢的花。如果没什么特别要求的话,我们就会下意识地选择黄玫瑰。”
  这种事情没必要让秦烟抱存自己对周叔容不够了解的愧疚,周朗星边走边向他解释道。
  “那天……怎么没用黄玫瑰?”
  “我妈爱黄玫瑰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但不知道我们竟然对花也爱屋及乌。”
  “你没提?”
  “……”周朗星垂眸,“葬礼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沾。”
  “他出事了,我也收到牵连,在医院昏迷不醒地躺了两三天。”
  那几天家里很乱,一边忙着规划周叔容的葬礼事宜,一边忧心病房里昏迷不醒的周朗星。
  周叔容的逝去,固然让周父痛苦不已。但活人终究比死人重要,他的心神大部分投在周朗星身上。
  葬礼是管家一手承办的,最大程度保证不出错、不出格。
  “我听说了,你跟你哥是同一天出事。是他开的车?”
  “不,你误会了。”周朗星望着半山腰的方向,“他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在家里呢。就当作这是双胞胎的特殊感应吧。他出事时,我刚巧心悸难受,便昏过去了。”
  秦烟闻言抿紧了嘴唇,他低头望着悬挂在手腕上的黑色塑料袋。
  要告诉他吗?
  关于在福寿店的离奇经历。这只木盒子……
  还是算了。如果没用呢?只是一个骗局呢?那不是白欢喜一通。
  他转移话题:“那天下雨了,是你给我送伞吗?”
  周朗星僵硬地“嗯”了一声,“你没接。”
  “谢谢。当时没有力气,看什么都是虚的,一时忽视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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