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然后听见他很严肃地解释:“度假村刚落地,很多管理层,包括我,对月池都不是特别熟悉,我需要一个顾问,最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解本地风土人情的。”
  周景池说:“所以?”
  赵观棋恨铁不成钢,朗声道:“所以你很合适啊!而且你学历水平也不错,又年轻,我总不能找个年近八十的老头来当顾问吧?”
  “等等。”周景池顿了顿,问:“你怎么知道我学历的?”
  “呃......”意识到说漏嘴,赵观棋立马噤声。
  周景池不依不饶,“是不是悦姐和你说的。”
  那头还是沉默。
  不过沉默也没关系,周景池已经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正准备开口拒绝,那头的赵观棋却开口:“不是。”
  “你学校是悦姐和我说的,但其他是我自己去镇上打听的......你性格好,做事细致,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赵观棋缓缓说出,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诚恳一些,他没说假话,下午他真的去了很多地方走访打听,褒贬不一的评价里多是刻板印象下,高高在上的批斗。
  但但凡有点公允心的人,都会赞一句好。
  毕竟周景池从镇上的高中考入名校,毕业后又一举上岸市直属中学的教师编,家人生病也是尽心尽力,经营起农家乐来也是有模有样。
  赵观棋只觉得他似乎被家庭和莫须有的罪名拖累着,拉着喘不过气来。
  “你学历、身份、性格都很合适,为什么不能选你。”赵观棋有些激动,“而且离家还近——”
  “等等。”周景池打断。
  “你们这个度假村开在哪儿的?”
  赵观棋愣住,随即说:“清水河上游,就挨着平楼山脚。”
  周景池耳朵里轰了一声,终于想起自己是从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从上周的新闻报道里。
  他有些惊异,问:“你是负责人?”
  赵观棋摇摇头,说:“不是。”
  周景池又问:“那你怎么能随便录人呢?”
  赵观棋莞尔:“我开的,为什么不能。”
  信息量过大,周景池脑子里白光一炸,盯着那个笑容迟迟没说出话来。
  赵观棋笑得很灿烂,正欲再怂恿几分,周景池却蓦然站起身,将手机拿了起来。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还是算了吧,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别去给你添乱了。”
  “等等——”赵观棋还想挽留,视频却已经被单方面挂断。
  一时间,两端空间顿顿陷入同样的寂静,赵观棋挽回的话还在嘴边,周景池呆坐在床沿,身后的老风扇转得很起劲,比那颗起起伏伏的心,还起劲。
  周景池就着夜灯光,躺回枕头上,一侧身,看到床头柜多出来一罐没见过的东西。
  伸手拿过,外包装已经被随意撕去,但他还是认出了,是赵观棋硬塞到他嘴里的那个葡萄味软糖。
  抖了几颗出来,含在嘴里酸酸甜甜,阖眼却全是杜悦和赵观棋的脸。
  周景池从来不想拂赵观棋的亲自作请,但他向来榆木脑袋,总是固执觉得,不能从朋友那索取什么,无论是金钱,还是便利。
  他仿若一枚被随意丢弃的硬币,满面蒙尘,甘被人捡去消遣换物,却在被安置到柔软舒适的钱包里时,受宠若惊,惶惶不可终日。
  第7章 人生岔路口
  七月的太阳实在是暴烈,周景池在门廊下等了快半小时,原本约好的人却迟迟没来,微信消息也没回复。
  炙热的阳光把水泥地晒得很烫,周景池手里捏着擦汗的纸已经被沁了个透。
  实在等不下去,他只好将手里提着的猫零食暂时搁到地上,又打开手机拨号。
  嘟嘟声后,还是那句‘暂时无法接通’。
  又被放鸽子?
  周景池有些烦躁地盯着手机,满篇都是未接通的通话记录。
  没等他再拨一个,赵观棋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手机又陷入一阵忙碌,周景池盯着,想起前几天自己兀自的挂断和拒绝,一时间竟不知道还要不要接了。
  这样想着,多少有点心虚的逃避,然而不管脑海里怎么拉扯打拳,鉴于赵观棋为自己做的种种,现在还是接电话比较要紧。
  又往阴凉处缩了缩,周景池握着发烫的手机的同时开始思考第一句话要怎么说才得宜。然而将手机贴到耳边抬起头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用说。
  赵观棋戴着一顶鸭舌帽,就站在烈日下不远处的路口。
  脚下的水泥地,太阳晒得地面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燥热气浪,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眉眼,两人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安静地对视。
  没人说话,直到隔壁巷道里传出几声猫叫,被太阳晒傻了的周景池耳边还贴着手机,赵观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面前。
  “傻了呀?”他递过去一瓶冰镇过还带着水珠的绿茶,“凑合喝吧,老板忘记冻冰红茶了。”
  周景池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却看不出半分异样。
  “干嘛?瞧不起三块钱的饮料!?”赵观棋盯着呆呆傻傻不动的周景池怒吼道。
  他当然知道周景池不会嫌弃三块钱的饮料,只是他必须说点啥,不然周景池看起来像是要融化然后粘在地上抠不起来了。
  “没有。”周景池心虚接过,冰沁的瓶身将他从烈日下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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