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知何处的钟楼,传来了零点的钟声。
她听见陆翡秋带着些温情的声音,说:“事实如此,我不狡辩。”
陆翡秋像一条毒蛇在温情脉脉地注视着被它缠住的猎物。
她说:“厌厌,我不否认,我作恶多端,实在该下地狱。”
“但你的父亲在外面有很多女人,私生子也不少,只是瞒着你,不叫你知道。”
“在毫无疑问,就算他不出事,将来他的财产也不会属于你。”
“但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会去国外结婚。”陆翡秋说:“我会把他的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
“厌厌,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第44章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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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厌胸脯起伏, 说话的时候身上发热,听完陆翡秋的话, 心里却发着寒。
就好像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冷都凝聚在她左胸腔那颗小小的心脏里了。
它现在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浸泡在了冬日的湖水里——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家门口有片湖,她在冬天摔进去过。
身体落入湖水的那一瞬间,就是极度的,极度的冰冷,后来被人捞上来的时候, 她又感觉到了极度的温暖,火烧一样,灼热的温暖。
身体在体味过极端冰冷后,开始竭尽所能的燃烧。
冰火两重天。
司徒厌很缓慢地问:“你为什么爱我呢。我不明白。”
她当然是招人喜欢的,总会有人喜欢她, 因为她的美貌,家世,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
但是那些人,说到底只是围绕着她的家世和皮囊。
司徒厌知道自己脾气不好, 但知道归知道, 她从不反思,甚至觉得这样很好。
很多人趋之若鹜的来,又被她不耐烦的赶跑, 谁都知道她恶劣, 刻薄,不好惹, 很少有人能始终如一的——
像陆翡秋这样爱她。
当然, 妈妈也是很爱她的,但归根究底在于, 她是她的妈妈。
而司徒厌知道自己对陆翡秋,着实不好。
比如现在,那些刻薄的,恶毒的话,就可以不加揣度的说出来——
“是因为贱吗。”
“是。”陆翡秋温和地说,“因为我生来下贱。”
司徒厌攥着手机的手指骨发白起来,她几乎痛恨说:“你没有一点自尊吗?!”
“自尊?”陆翡秋轻轻笑了,“小公主,吃饱穿暖父母双全的人,才有这种东西。生来丧母,生父不详的下贱之人,谈起它都显得十分奢侈。”
“一两句话算什么呢。”陆翡秋叹气说:“恶毒的人多了,恶毒的事,我也曾遇上不少。”“谁让这世上诸多不公之事,尽爱找上我这样的苦命人呢。”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听两三句风凉话,既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我又何必介意。”
司徒厌:“你想要什么……?”
“你应该知道,越是下贱的人,就越是有她不该有的野心。”
“她喜欢在臭水沟里瞻仰发光的星星,渴望着某天把它攥在手里。”
司徒厌冷冷地说:“然后你就会发现,星星t落在地上,不过是块没有光泽的臭石头,而且运气不好还会有辐射,容易让苦命人一命呜呼。”
她尖锐刻薄地说:“当然,对你悲惨的人生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
“我可以让她继续发光。”陆翡秋说:“即便它不愿意……不能发光,也没关系。它是很珍贵的事物。它是来自天外的星星,是臭水沟里的下贱之人在黑夜里瞻仰了一辈子的微光。”“她一个人走了很多嶙峋的夜路,命又那样苦,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苦命人从来没有指望过谁会赐福于她,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
“她知道她喜欢的星星永远不会注视她,星星不仅有自己的光芒,也有爱着自己的群星。很多时候,她会安慰自己,只是看着它在那里闪耀,就足够了。”
“可是,怎么能甘心呢。”
陆翡秋轻轻说:“她总会在午夜梦回里反复思考,思考这颗星星,为什么不属于她。”
陆翡秋说完,抬起头,望着车窗外泛着黄的路灯,发现今天的确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她关了车灯,继续往前开。
手机上的定位显示司徒厌离开了沈墨卿家,在郊区别墅区外很远的马路边里徘徊着。
天这么晚了,容易出事。
沈墨卿连看着人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因为它是星星,而她只是尘埃。”司徒厌指骨发白,她眼圈红了,藏着一种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切齿说:“她们天生不配!!”
前方一只松鼠窜过去,陆翡秋的车猛然停下了,刹车声很急——
松鼠跑走了,她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人。
原来染得很深的那头蓝发在黑夜中已经有些褪色了,司徒厌这些日子似乎也没想过要打理,新长出来的头发乌黑,又或者是冬天太冷了,衬得她小脸发白,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外套,帽子上有个圆球,还有厚厚的雪地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