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超市角落的墙根,迟阙终于停了下来将电话拨回去
  云绥躲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货架后面,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相对清晰的听清电话内容。
  “材料我能给的都给了,你们根据我的材料来进行评估。”
  “还是那句话,官司能不打就尽量不打,不要大动干戈。但如果他们执意要跟我打,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如果他们说要来看我,或是跟我面谈,直接告诉他们我在封闭式培训,见不到人。”
  “在我离开南常市的这段时间里先准备证据,有备无患。”
  “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迟为勉和虞兮哪来的资格碰。”
  “每晚八点前拿不到手机,如果有重要决定,八点之后电话联系。”
  云绥看到他把耳机摘下来,垂着头,似乎在叹气。
  他从货架的遮掩里出来,站在迟阙身后:“这就是你拼命考试的原因吗?”
  迟阙吓得一激灵。
  云绥丝毫没有偷听的心虚,比当事人还坦荡:“国庆假期末你生病,是因为叔叔阿姨突然发难,你疲于奔波吗?”
  迟阙抿着唇,终于自暴自弃地点头:“是。”
  原来如此。
  拒绝和他回家,是因为不能接触任何和父母相关的人。突然疏离是因为不知道与父母的这场斗争中是否会胜利。
  “所以来参加竞赛是为了暂避锋芒,给团队大展手脚的机会?”云绥谨慎小心地推测。
  他甚至不敢说出最坏的推测——
  为了保证人身安全。
  迟阙笑起来似乎有点如释重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只占一部分。”
  云绥想起了他语焉不详的“不止。”
  他突然失去耐心,也不想再等待:“到底不止什么?不要打哑迷!”
  迟阙突然往他面前靠近了一步,嗓音醇厚温柔:“你。”
  云绥愣了几秒,眼睛缓缓睁大。
  迟阙生怕他心不乱,重复解释:“我来陪你。”
  第55章 少年情思
  我来陪你。
  短短四个字如鲸鱼跃身击浪, 在云绥心里掀起无数波涛。
  超市来来往往的购物者,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甚至叫着打折的喇叭都在这一刻沉默, 远去, 他几乎听不见除了心跳以外的任何声音。
  周遭的氧气被骤然抽走, 从未想过的理由化作无形的手温柔地扼住咽喉。
  他愣愣地看着这那双沉沉的眸子, 仿佛注视深不可测的漩涡。
  大脑发出危险警报, 嘴却背叛意志:“是我想的那个陪吗?”
  迟阙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反问:“你希望是哪个陪?”
  云绥喉结轻微滑动,即使咽下唾沫,嗓子也仍旧隐隐干涩。
  他在和我打一个心知肚明的哑迷。
  他在勾引我跳进陷阱。
  云绥蓦然想到。
  “我希望什么就会是什么吗?”他转动着停摆的大脑,努力接下这招。
  可惜面前没有镜子,否则他就能明白, 发烫的脸颊和燥红的耳垂在斗争里没有优势。
  除非心软。
  迟阙突然异常耐心,几乎要把面前的人盯到面红耳赤才轻轻翘起嘴角:“嗯。”
  直接到让云绥愣住了。
  他愣了很久,久到迟阙从冲昏头脑的暧昧中清醒,动摇的意志力被理智疯狂谴责。
  说好要让他站在岸边的。
  粘稠旖旎的气氛在沉默中愈发暧昧模糊。
  迟阙后退脚步,离开让人神智迷乱的距离。
  “你的陪是耳刀旁的陪吗?”云绥像是突然回神,未经修饰的措辞就这样直白的瘫在他们面前。
  迟阙甚至不敢再开口。
  他无比清楚喉舌的背叛,如果张开嘴巴,他一定会问:“你希望我是为了陪你吗?”
  他不能跨过那条红线。
  云绥抓了把头发, 想尽办法找补:“还是贝字旁?你也有过出尔反尔, 言而无信。”
  迟阙知道他在说国庆假时那个“月考结束就搬回去”, 却无疾而终的承诺。
  只是,即使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也仍然在计较吗?
  他开视线,心却不由自主的奔向期盼的答案。
  即使这些话语中并不包含和他一样偏离轨道的情感, 却为他心里刺眼的红线蒙上了一层混淆警戒的膜。
  他在被自私的情感鼓动着踩踏,跨越。
  “我说不清楚。”他注视着那双茶色眼瞳中重新燃起的火苗和热情,“我欠你一个承诺,应当给你补偿,这可能也是我陪你参加竞赛的一个原因?”
  云绥好不容易顺畅的呼吸又停滞了。
  这一刻,在这盏失衡的天平上,他被放到和区域学科竞赛以及可能的保送名额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这份特殊重视像一份注进血液的兴奋剂,流窜在身体中的每一根血管,被刺激的血液流速让心率几近失衡。
  大概人在失措时都会下意识寻找一双让人安心的眼睛,以此判断正误,索要支撑。
  但此情此景,慌乱之下,他的目光避无可避的撞进那双曾给他安全感的眼睛。
  迟阙背光站着,但眸中零碎的笑意想揉进黑天的星子,闪烁着点点明辉。
  “见到布莱斯·洛斯基的第一眼,我便心动了,他的眼眸让我深陷其中。”
  那是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
  《怦然心动》的台词一字一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好像成了另一个茱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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