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千里马”的老总肯定很感谢秦嘉安,因为关键时刻他突然跳出来吸引火力,背走了大部分骂名。
  秦氏集团的公关部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个负面舆情,不住地删帖封号,然而这次危机不比往常,捂嘴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反弹。有人说秦氏集团剥削学生廉价劳动力,难怪能与“千里马”这种吃人的平台合作:有人说秦氏集团带头基因歧视,看不起有抑郁倾向的人;有人出来挖李韵的黑历史,说她未成年的时候便勾搭上秦义山,不到20岁就产子,为此不惜中途肄业……
  户外仪式的时间到了。
  我去起居室门口等李韵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争吵声,夹杂着“功亏一篑”、“成事不足”等语,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嘭一声被大力踹开,秦嘉安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已经穿戴好了全套礼服,油头粉面的。
  只是脸上那新鲜出炉的巴掌印太扎眼了一点。
  见我瞄他,秦嘉安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捂着脸走了。
  我往起居室里望去,李韵眼眶里噙着泪,满脸懊丧,疲倦地瘫坐在沙发上。
  地板上炸了一地的花瓶碎片。
  狗咬狗。
  我幸灾乐祸地想着,面上尽量装出点严肃的表情,走进去说:“老板,时间差不多了。宾客们等着您致欢迎辞呢。”
  李韵气还没消,说:“你让司仪跳过这一part ,让他自己看着办。”
  我电话通知了刘管家,让他去告诉司仪。刘管家诧异地“啊”了一声:“致辞没了?”
  “流程改不了吗?”
  “那倒不是……司仪这点临场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刘管家说,“那你问问夫人,她待会儿还下来招待宾客吗?”
  我问李韵:“老板,待会儿您还下去吗?”
  李韵沉默许久,咬着牙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他要不是我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早就找人把他打个半死。”
  我说:“我懂了。”
  “老板待会儿下去。”我对刘管家说。
  李韵:“唉……”
  她在起居室缓了缓,叫来化妆师补了妆,换了副脸孔,缓缓踱步下楼。
  订婚仪式正进行到高|潮,程舒悦像一个美丽而精致的提线木偶,被她父亲挽着,交到秦嘉安手中。
  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她没有拿稳,手一抖,戒指掉到了地上,骨碌碌滚了出去。程函身手敏捷地蹦起来,追着戒指跑了四五米远,终于追上了,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回到程舒悦手上。
  宾客们都哄笑起来。
  程舒悦涨红了脸,手抖得更加厉害。秦嘉安则是一脸不耐烦,抓过订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李韵在台下皱眉看着,又叹了一口气。
  她叫来了司仪,耳语了几句。
  片刻后司仪回到场地中央,朗声道:“在这美好的日子里,秦先生和程小姐愿意把自己的喜悦都分享出去,他们宣布,今天收到的所有礼金将会捐赠给a市妇女儿童基金会,定向帮助单亲困难母亲。让我们为这对慷慨的新人举杯!”
  面对意料外的环节,秦嘉安一脸茫然和呆滞。
  李韵端着香槟酒杯,不住摇头:“带不动……带不动。”
  她一饮而尽,把空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转头就愣住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人群中正与客人谈笑风生的秦嘉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出现在滨海路1999号那么随意、自然,好像半个月前与李韵的决裂不曾发生过。
  秦嘉守不是亲生这件事,李韵虽然自认是“受害者”,但张扬开去终归于她的形象有损,她早已勒令包含我在内的几个身边人禁止泄密,所以秦家大多数人都毫不知情,更别说前来赴宴的宾客。
  弟弟替兄长招呼客人,再正常不过了吧?
  此刻与秦嘉守攀谈的来客,就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嘉守……”李韵亦步亦趋,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似乎罕见地怯了场,驻足不前,呆呆地看着人群中身姿挺拔、举止洒脱的青年。
  秦嘉守的听力也一定是李韵特意定制过的。嘈杂的环境音中,他侧了侧头,准确地把视线投向了李韵的方向。
  他颔首对客人示意失陪,向我们缓步走来。
  李韵眼睛都不眨,看着他走近,打量半晌,说:“你怎么瘦了呢?”
  “最近在吃安眠药,副作用有点大,胃口不太好。”秦嘉守客套地回答,“谢谢李总关心。”
  李韵一下就眼眶红了,勉强笑着说:“安眠药终究不是个好东西,尽量少吃吧。”
  秦嘉守说:“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
  李韵声音哽咽:“你一定要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那应该怎么样呢?”秦嘉守笑得有点凉薄,“社交场合应保持礼貌、克制,这不是您以前教过我的吗?我已经没有在您面前任意妄为的权利了。”
  李韵说不出话来了。我还是一次见她被人堵到没话说。
  还是秦嘉守主动打破了沉默:“这次我不请自来,是想来问问李总,上次您说允许我带走一样东西,还算数吗?”
  李韵忙问:“要什么?你尽管说。”
  “我要带走测不准原理。”
  “什么……?”李韵迷茫地问。
  秦嘉守冷淡而疏离的表情中,隐隐地透露出一丝失望:“李总既然根本不在意它们,为什么还要一代代地培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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